話說得倒是周全好聽,可這言下之意便是叫同悲不要隨意出屋子亂跑,這牛家兄弟說是幫著跑跑腿,其看管提防的意味不言而喻。
同悲面上全無抗拒,就像是全然沒有聽出男人的言外之意,木訥應了便隨那兄弟二人走了。
中年漢子咂摸了下嘴,面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搓了搓手便放棄再想,直奔著村長家去了。
「怎麼樣?」
那人剛到,早在村長家裡等候的其他人便迫不及待開口追問,村長並幾個老人則是安坐著不說話,隻眼睛瞟過來,等著男人的答覆。
「瞧著周身氣度不像是廟裡只會念經的和尚,不過年輕沒歷練,人也有些呆板木訥,應當沒什麼大神通。」猶豫了下,男人才又問道,「村長,要把那和尚一起埋了嗎?」
瘦乾的老者雙手拄拐,沉思片刻,眼中閃過一絲陰狠,扭頭吩咐道:「給和尚的飯菜里加點料,先試試他的深淺。」
「是。」
牛家兄弟的家位置最偏,離出村的路沒幾步,只不過來時同悲已瞧見村口把守的人,看起來是一早安排過去的,並不像是防他逃跑。想起那兩個新娘子身上綁著的麻繩,要防誰自然不必多想了。
可對於他這個變數,牛家兄弟看得也很緊。空置出來的是與外間堂屋的一個小裡間,若要走出去,必然要經過老二牛力所在的堂屋,而兄弟里的老大牛強此刻就在屋後院劈柴,壯漢揮動斧頭劈砍木柴的身影照在窗紙上,竟有幾分駭人。
名義上是照顧,實則將同悲牢牢看管在小屋裡,偏分寸拿捏得很好,就算想撕破臉也絕對占不到理。且不說同悲本就不是會與人有口舌之爭的人,即便真到了那個地步,他若不願傷及百姓,無論如何是爭不過那一村子古怪人的。
同悲雙手捻著佛珠,正垂眸念著經,牛力敲門說了一聲便直接端著飯菜推門進來。有兩碟子素炒菜並兩個白饃,另有一碗青菜湯。
「隔壁嬸娘做好了送來的,不知道合不合大師胃口。若是不夠吃,咱們哥倆就在外頭,大師儘管喊一聲。」
「多謝施主。」
牛力退了出去,順帶著關上了門,裡間沒有藏東西的地方,況且他大哥就在後院窗戶旁邊,也不怕和尚察覺到什麼偷偷倒掉。
同悲轉回身端正坐著,手中佛珠輕輕放在桌上,拿起木筷便要夾起菜吃。
叩、叩。
一隻素白的手輕輕叩了桌面兩下,同悲抬頭看去,正對上這世上最美的一張容顏。
「來這兒前我是餓著你了?就這麼急著送死?!」
同悲面色平靜說道:「貧僧不餓,也知曉飯菜中被人摻了些藥。」
神態、言行都可偽裝作假,但一個人心中的惡意是掩飾不掉的,能自天地萬物中捕捉禍獸濁氣的同悲自然不會被那些村民的假笑所蒙蔽。
不知何時出現在此的歧陽子聞言勾唇笑問道:「哦?難不成你要學佛祖割肉餵鷹,大慈大悲捨己為人一番?」
「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歧陽子直接打斷他道:「因為我要你做餌,你便入虎穴?」
同悲搖頭道:「非也。佛法度人,並非三言兩語之功。貧僧入局,並非捨身,而是為慈悲渡厄。」
歧陽子單手支著腦袋,聞言眉頭微蹙了下,不過極快便鬆緩開了,他別過頭去,似是喃喃道:「這樣啊…那是我…自作多情了。」
這話說得著實酸了些,甚至連歧陽子自己都不知曉諸事看淡的他剛剛心中為何不快。
同悲聽了竟也不由愣了下。
隨即他便出言道:「既為蒼生,也為施主。」
「呵!自己打嘴也要哄我?還是怕我一不高興,乾脆連桌子都掀了,毀了你的修行?」
這個掀桌掀得自然不是山民家中的破木桌,歧陽子已成人仙來去自如,方才進來後說了這許多話,外面看守的兄弟倆卻全無反應,想來已是用什麼法術避過了。自然以歧陽子的能力手段,若他真沒興致『玩』下去了,自然不會顧及他口中做了渾沌倀鬼的山民。
「阿彌陀佛,施主誤會了。貧僧只是想說,此身入局皆是心甘情願,並非施主強迫。但貧僧與施主心思一致,故而才說既是為蒼生,亦是為施主。」
「…同悲和尚。」
「貧僧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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