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吹了吹那木珠子上的木屑,歧陽子轉過頭,這次樓巳和玄止都看得清楚,他右眼瞳仁已發生了變化。左眼還只是眼白中黑紋顏色變重了些,右眼瞳仁卻已變成了龍蛇的那種細長豎瞳,顯然是有妖化的跡象了。
玄止輕嘆一口氣道:「前輩去了蒼山。」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歧陽子全無隱瞞的意思,坦然點頭,自然更不在意自己身子的異樣,順手將剛剛雕琢好的木珠子丟到一旁的小丹爐模樣的法器中繼續煉製,拿起一根新的樹枝,隨口答道:「嗯,那裡的梧桐神木拿來做賠禮才是恰當。」
鳳棲梧桐。
蒼山的梧桐被稱為神木,那裡靈氣充盈,可守山的靈獸妖仙自然也多,神木的樹枝可不是想折來便能夠輕易折來的。
玄止目光一沉,他沉默片刻復才開口問道:「旁人都說裴前輩當年為一僧人屠盡九山妖物,那位同悲小師傅可是那位高僧轉世?」
第31章 道不同
「不知道。」
聽到意料之中的答覆,玄止面上並未露出過多失望之色,他本已不報希望,卻不曾想又聽到歧陽子說道:「不過這事聽來倒是有趣得很,仔細說來聽聽?」
真正讓歧陽子感興趣的還是同悲的身世過往,他前塵記憶皆無,無論他此時此刻是否認下自己就是裴錦春,對於玄止、同悲等等所有人都是全無印象的。
偏偏同悲這個本不該『存貨』於世的殘魂和尚身上又有著太多疑團,且就此前種種來看,皆與自己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聯,所以此刻他反倒有耐心聽一聽那些傳言。
「好。百年前,吾出關之時聽聞……」
「玄止。」樓巳上前兩步,出聲打斷了玄止的話,他又轉頭看向自家師尊詢問道,「玄止常年在峰上一心修習劍術,對俗世傳聞聽得不多,底下的徒子徒孫也不會主動拿這些事煩擾他。徒兒卻不同,是個實實在在的閒散人,從前聽到的、看到的總歸不少,不妨徒兒說給您聽?興許說得多了,您老人家沒準回憶起零星過往,也好解了玄止這麼些年的掛念。」
歧陽子瞥了他一眼,卻並未立刻開口應下,那半隻妖化的獸瞳給本就言行無常的歧陽子又添了一分邪氣。
樓巳並不畏懼師尊外表上的異樣,真正讓他感覺不同尋常的,其實是歧陽子日漸冷漠的態度。
此前他所熟悉的師尊雖也不算是個善談和善的,但那也只是遠離紅塵的人仙對於俗事俗物的不在意,對自己,樓巳是從沒有感覺到今時今日的冷淡,與上次重逢時那種單純忘記了的疏離還不同,而是骨子裡對除同悲和尚之外的冷漠與無情。
「你說。」
沉默了許久,歧陽子才終於開口,他只說了一句便轉回頭繼續雕刻著手中的珠子。
樓巳深呼吸了一口氣才緩緩開口談道:「師尊既不記得前塵往事,接下來…便只當成是旁人的故事,聽聽罷了。」
「囉嗦。」
「是。」樓巳苦笑垂首應了聲道,「徒兒遊歷時聽說的是裴錦春原是一心宗翹楚,同當時天劍門的玄止是齊名的劍修,實力不分伯仲。後世因一心宗毀去宗門全數與裴錦春有關的記載著書,便將裴錦春傳成了女仙,多稱是『裴仙子』,還險些與玄止結為道侶。」
「還是囉嗦,揀要緊的說。」
「這樁佳話最終沒成,都傳是裴仙子被一個修為不低的和尚拐了…心去。」
樓巳猶豫了下還是沒有如實說是『芳心』,畢竟他已知曉『裴仙子』便是裴錦春,也就是他師尊歧陽子,自不會再用那些曖昧旖旎的詞去形容自家師尊,被玄止盯了一眼,才說起那則傳聞中最要緊的部分。
「世人皆知百餘年前封印禍獸的大陣是裴錦春與那雲遊和尚一起設下的,只是那和尚的身份究竟是何,卻是無人得知。在之後便是玄止方才提起的九山大禍。傳聞說禍獸之事剛剛平息,九山群妖覬覦那和尚的佛骨金身,便趁二人分開時,將修為大損的和尚擄走…扒皮、拆骨,裴錦春尋來時那和尚已然圓寂,世人說一僧一道早已在平息禍獸之亂時互許了情意,裴錦春是為那和尚報仇才屠盡九山生靈。各宗門先輩曾有人親眼見到九山血霧瀰漫了足足三日才散,他們趕到時,那九座山竟已無一妖物活口,只見裴錦春一身血紅,提劍走出…無人敢攔…」
玄止在旁接著道:「九山大禍時吾正為來日與裴前輩再戰而閉關,師弟在谷中為吾護法。出關之時,諸事便已塵埃落定,且當時一心宗之主也已下令毀去了有關裴前輩的一切記載。故而九山大禍之始末,如今除了前輩您,恐怕世上已無人可知。若說可能,也唯有可能是那高僧轉世的同悲小師傅知曉。」
「殘魂之身,平安活著都困難。他若記得,我何必在這兒聽你們講故事?」
「雖是殘魂,卻仍有希望。前輩可知那位同悲小師傅如今已找回三魄?」
歧陽子點頭。
玄止又追問道:「那前輩可知自己正缺了三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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