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枯大師輕搖了搖頭道:「仙人素來逍遙自在,不循俗世常理,不過是心繫天下蒼生,才會親到京師平此大禍。方才暫時壓制禍獸破陣之後便已離去料理旁的禍事了。禍獸以人之貪嗔痴憎怨為食,故而將軍回稟聖人時,還請告知,切莫將禍獸之事公之於眾。」
那將軍重重點了下頭,隨即思索片刻後小心問道:「本將想去親眼看一看大師所言封印陣法,不知是否冒昧?」
「自是無妨。將軍且隨老衲來。」
榮枯大師帶那將軍來到平素禪坐的小院時,院中只有同悲盤膝坐在陣邊,雙手合十在胸前,閉眼低聲誦著佛經。
因事關重大,將軍並未允其他閒雜人跟著,只帶了自己信任的副將一同走近。乍一眼看見同悲之時並未多想,只覺得這年輕和尚有些面熟,且單耳戴個耳飾的樣子有些古怪罷了,便隨口問了句同悲身份。
榮枯大師斂眸,語氣平淡答道:「是老衲的徒兒同悲。」
不想讓同悲沾染出家前的那些俗世血緣,更不想因其前世真佛的身份而受天子擺布影響,榮枯大師便沒有如實告知,只稱是自己的徒弟。
不曾想那將軍竟是當年舊事的知情者,聞言只怔愣片刻便反應過來道:「這麼說,這位小師傅便是當年晉王府的……難怪本將方才便覺得有些面熟。」
榮枯大師道:「阿彌陀佛。既入佛門,俗世親緣情緣便已了斷,同悲便只是老衲的小徒弟。」
當年晉王妃生了個天生不會哭笑不會痛的怪胎這事,平頭百姓或許不知,但在權貴朝臣之間卻並非什麼秘密,若非榮枯大師親到晉王府將那位小世子帶走入了佛寺,只怕早就被其生父、也就是先代晉王親手弄死了。
如此秘事,自不該在這時候被再次提及,將軍也懂,當即便道:「本將失言,榮枯大師和同悲小師傅勿怪。」
「將軍言重了。」
榮枯大師擺了擺手,言罷引那將軍二人走近些細看。先前法相常人無法肉眼觀之,此刻封印陣上的佛光將軍倒是能看得清楚,更能看清那銜龍玉佩之下深不見底的虛無。
不知是難以置信還是凡人易被禍獸之力影響,那將軍竟俯身伸手要往陣下探,原本閉目坐著誦經的同悲忽得睜開眼,伸手一把扣住了將軍的手腕,淡淡開口:「陣下深淵,施主凡人之軀難以承受。」
混沌之息,凡人觸之便如烈火焚身,最初封印那第一處陣眼時,僧人一行只是挨得近些,皮肉便被燒得焦黑。若換作這並無半點修為傍身的將軍伸手探入陣下,那他這條手臂只怕連骨頭都不會剩下。
將軍悻悻收回手,看向同悲的目光似有幾分不相信。
同悲看得清楚,卻也無心與之爭辯什麼。
倒是一旁的榮枯大師代為解釋道:「將軍,小徒所言並非危言聳聽。回寺的僧眾中,有人數月前曾偶然觸碰陣中泄露出的禍獸之息,皮肉登時便會被燒成焦炭,此傷若無仙人以丹藥輔以仙法救治,便無回天之力,還請將軍小心。」
「本將方才只是疑惑陣下是怎樣的,這才貿然試一試,多謝大師提醒了。」將軍不信任同悲,卻不可能不信榮枯大師之言,當即面色一凜,口頭又謝過同悲阻攔之恩後,才指著那懸於陣法之上的銜龍玉佩問道,「那這龍形玉佩是…仙人之物?」
向來只有皇家才可用龍紋,旁人用便是越矩,那將軍也是因此才多此一問。
榮枯大師點頭道:「正是仙人法器。京師能有近百年平安並非老衲一人之力,更因有地下龍脈之力鎮著。只是禍獸蟄伏百年,漸有反噬之兆,仙者煉製此對應的龍形法器,多半意在振興龍脈之力,藉此壓制禍獸勢頭。」
「原來如此,多謝榮枯大師告知。本將既已問清來龍去脈,自當回宮向聖人復命,還請大師…千萬保重身體!」
送走了將軍一行,榮枯大師返回小院,隔著法陣在同悲對面慢慢盤膝坐下,雙手握著錫杖平放在腿上,率先道:「此刻只有你我二人,願與師叔祖論上一論。」
「好。」
「師叔祖覺得……何為『佛』?」
「具足大智、大悲,視眾生平等,如實知見一切法之性相,是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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