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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樱泓祈愿她来世能做一只鸟儿,在天穹自在遨游。
而桃滢的婚事,也定了,她要下嫁开国功臣潘美的曾孙——潘意。婚事将在来年举行,一切都在筹备之中。
娘亲走了,妹妹也要嫁人,简王也早已独立建府,赵樱泓在宫中已无直系亲属。她与这宫廷的纽带,越来越松了。
四月,办完丧事,桃滢的情绪也逐渐平复,赵樱泓、韩嘉彦返回相州安阳,继续筹办幽草堂。
就在此时,安阳县隔壁的汤阴县来了一位农夫模样的男子,找到了幽草堂,并指名要找岳克胡。
岳克胡见到来人后,感到十分惊讶。因为这人是他的堂伯。
岳克胡自十六岁离家入伍,至如今已有十五年未回家了。他自幼孤苦,直系亲属全都遭蝗灾冻饿而亡,全靠这位堂伯帮衬了两年,才不至于饿死。只是这位堂伯,与他之间的亲缘关系不算非常近,堂伯家也是在那年大灾后才搬到了汤阴定居,家中亦贫苦。
好强的岳克胡不愿在堂伯家吃白饭,于是小小年纪就背起行囊出门闯荡。他暗自立誓,不闯出一番事业,不会回家乡。到如今,虽然他成为了长公主身边的护卫首领,大大小小在禁军之中也算是个将官,但他自认自己寸功未立,未能驰骋沙场,始终有遗憾,故而不愿回家乡。
但眼下他跟着韩嘉彦、赵樱泓在安阳暂居,不知怎的此事传到了隔壁的汤阴,堂伯得知消息,就赶过来看他。
堂伯希望他能回家一趟,毕竟安阳和汤阴离得这么近,步行一天就到,不回家实在说不过去。
岳克胡起初还有些踌躇,但听闻堂伯家中刚添了小孙子,岳克胡决定还是回家省亲一趟,也见见这小侄儿。
于是他向韩嘉彦告假。
却没想到韩嘉彦不仅批了他的假,还打算随岳克胡走一趟汤阴,去看望一下堂伯一家人。岳克胡这些年跟着她和赵樱泓,尽心尽力,奋不顾身,韩嘉彦都记在心中。对于这位青年有志难伸的落寞,她也心中有数,希望能给与更多的安抚。
不过韩嘉彦此行还有另外一个打算,她希望借着堂伯一家人之口,将幽草堂的名号传出去,吸纳汤阴的子弟也来幽草堂读书。
这乡野之间,声名全靠口口相传,韩嘉彦还是懂其中的人情世故的。
韩嘉彦的到来,让岳家人感到受宠若惊,无所适从。而她的到来,也间接促成了岳克胡的衣锦还乡,倒是让这位青年面上颇为增光。
岳家只是一户贫苦普通的农户,家中条件十分一般,他们几乎拿出了家中最好的东西来招待韩嘉彦。堂伯的儿子名叫岳和,儿媳姚氏,夫妻俩虽然出身一般,但身上却有着良好的教养,为人谦和明理。
韩嘉彦与他们闲聊,得知此前夫妻俩一连有过四个儿子,都夭了。当下出生的孩儿是第五个,还未起名,只呼作“五郎”。夫妻俩还有一个女儿,今年三岁。
姚氏怀抱着刚出生几个月的儿子,希望韩嘉彦这个贵人能给孩子起名。
韩嘉彦思索之际,忽闻窗外晴空之上传来鸿鹄鸣叫之声,抬头远眺,见大鹄展翅远飞。于是笑道:
“不若便叫‘飞’罢。”
“岳飞……岳飞!好名字。多谢韩先生赐名。”夫妻俩十分欢喜。
韩嘉彦只在岳家逗留了一天,不愿给这户人家添麻烦,且她心系幽草堂那边积攒的事务,得赶回去处理。
岳克胡出来相送,一气送出去十里地。韩嘉彦笑着阻止他:
“你再送下去,就干脆随我回去好了。”
“阿郎,我……”岳克胡捏紧了拳头,欲言又止。
韩嘉彦知晓他心中所想,此番他回乡,虽然借着韩嘉彦风光了一回,可到底不是他自己的本事。他心中仍然是抱负难以施展,不免有些近乡情怯。
韩嘉彦想了想,干脆交给他一点事情做,免得他成日里胡思乱想:
“我打算在幽草堂再筹备一个讲武堂,传授武艺和兵法。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替我先寻几个有本事的教头来。”
岳克胡闻言双眼一亮,立刻抱拳揖手,拍胸脯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阿郎放心!此事交给属下。”
韩嘉彦挥手与他辞别,笑而离去。
……
崇宁五年春,春雨如烟。汴梁城中熙来攘往,依旧是那副热闹非凡的模样。
“老板,你这块残碑,甚么价钱?”
一家篆刻铺子里,有一年轻公子在一块残缺的碑刻前久久驻足不愿离去,终于开口问道。
“不卖不卖,这块碑被预定了。”掌柜的摇手道。
那年轻公子顿感失望至极,因为这可是一块十分罕见的北魏刻石,其上的隶书十分漂亮,值得买回去好好研究。
“不知哪位官人预定,在下实在喜欢得紧,还望能与那位官人谈一谈。”年轻公子揖手道。
“这……”掌柜的有些为难,不过他突然认出了这位年轻公子,道,“这位公子,可是右相赵公家的公子?”
“啊……正是,在下赵明诚,家父忝居右相。”
“哎呀呀,真是有缘。”掌柜的急忙走出,向赵明诚郑重施礼,“在下一直钦佩赵公敢于与那蔡京斗争。在下家中,因受蔡京的元祐党人碑牵连,已然无法入仕。眼看着今春就是新科,真是愤恨不平。唉……”
如今,元祐时的朝臣被贬斥流放或死去的已剩下不多了,蔡京还不满意,下令列举他们的罪状,以司马光为首,把他们看成奸党,在文德殿门前立石碑,他亲自书写碑文,发布到各地。
元符末,因出现日食,当今天子曾下诏求言,言者以范柔中为首,大多谈及熙宁、绍圣时的政事,说是新政引发了日食,是上天之怒。此事波及到了蔡京利益,他记在心中,就把范柔中等人定为邪等,写上姓名。
此外,诸如文彦博、苏辙、苏轼、黄庭坚、秦观等有三百零九人的名字在这两个名册中,他们的子孙也遭禁锢,不能在京城及附近做官。
这位掌柜的伯父乃是蒋之奇,也是碑上之人,他受牵连不得科举,只能从商。
听掌柜的提起元祐党人碑,赵明诚一时也只有叹息。
“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在此遇见公子,只是……这碑……”蒋掌柜很是踌躇。
“那……掌柜的可有拓碑的工具,在下就在此处将碑文拓下可否?”赵明诚问。
“要不这样吧,赵公子且稍待,这块碑本是我家东家的,东家一会儿就来取,你可以与我东家见一面。东家是大好人,若是知道公子身份,定会让给公子的。”蒋掌柜道。
赵明诚眼睛一亮,顿时答应下来。随即他好奇问道:
“掌柜的怎会识得我?”
蒋掌柜笑而回答道:“赵公子乃是太学名人,在下时常出入太学,偶遇过几次公子,也曾远远观望过公子与其余学生讨论诗词。”
赵明诚今日不曾穿太学的服饰,因着今日休沐,他是出来闲逛的,故而蒋掌柜可能因此没能一眼认出他来。
眼下他还在太学读书,尚未入仕,没有收入,且新婚不久,还要养家,买金石古玩字画全靠父亲赵挺之补贴。但他就是爱好这个,欲罢不能。
听闻蒋掌柜说经常出入太学,他更好奇了:“掌柜的为何时常出入太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嗨,随着我家东家去与太学谈刊刻教材的事。咱们这小店,也做印刷刊刻。我家东家,可厉害着哩。”蒋掌柜竖起大拇指。
“哦?敢问您东家尊姓大名?”赵明诚问。
“鄙姓韩,韩嘉彦,字师茂。”不等蒋掌柜回答,门外忽而走进来一个人,笑而回道,随后向赵明诚随手一揖。
“哎呀,东家!您真是来得太巧了!”蒋掌柜叫起来。
韩嘉彦?那位大名鼎鼎的韩驸马?赵明诚吃了一惊,打量眼前人,一身青缎大袖襕衫,腰系碧玉丝绦,头戴东坡巾,眉峰似剑,眸若朗星,三绺长须风骨清雅,好一位美姿容的先生。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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