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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夫人,这似乎于理不合。”韩嫇意识到了不对,连忙说道。
陈夫人将门闩好,便转身看向韩嫇。“韩公子,”她说,“还请宽衣。”
“陈夫人,这不合规矩。”韩嫇盯着陈母,说。
却不想陈母苦笑一声:“也罢,男女有别。那还是,让我家夫君进来吧。”她说着,作势要走。
韩嫇见了忙伸手去拦:“陈夫人,这……”
只见陈母猛然回头,恨恨地看着她,那眼神让韩嫇浑身发毛。“韩姑娘,”她强忍怒气,“你究竟还要骗我们到什么时候?”
……
“长姐!长姐!”陈阿枝兴冲冲跑来报信,“你的未婚夫婿来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看这花灯呀!”
陈阿鹊正痴痴地望着这花灯,忽然被陈阿枝唤回了神。去不得韩府的日子里,她只能以此寄托她对她的阿嫇的思念。可如今陈阿枝的话却让她从这思念中猛然惊醒:“什么?未婚夫婿?”她没反应过来。
“就是韩家公子呀!韩三郎!”陈阿枝说,“我听弟弟说,他来咱们家了!爹娘正和他说话呢。”
“我竟不知!”陈阿鹊又忙问:“是韩三郎,不是韩嫇吗?”
“是韩三郎!”陈阿枝确认着,“他虽然和韩五娘生得相像,但是男是女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可陈阿鹊听了这话,心中却忽然涌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她顾不得许多,连忙丢下花灯,抬脚便走。
“长姐!等我!”陈阿枝叫着,追在她身后。
可陈阿鹊已经没心思理会她了。她急急忙忙地跑去堂屋,正好见到韩嫇被她母亲从里屋请出来。只是,两人脸色都有些不太对。在门外守着的父亲,见了这情形,脸色也越发阴沉。
“韩姑娘,”只听母亲开了口,“还请离开吧。”
陈阿鹊听了这话,脑海中轰隆一声。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韩嫇不过是在堂中呆立了一瞬,她的母亲却突然发了狂:“韩姑娘,还要我说得再明白些吗?我陈家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你竟如此欺我陈家!”
接下来的事,陈阿鹊已然有些记不清了。她只记得现场一片混乱,父亲也发作起来,大骂了韩嫇一顿,又要将她赶出去;母亲也在骂,骂着骂着便哭了,还拉扯着陈阿鹊不让她上前。韩嫇自然是不肯离开,她努力地想解释,想做最后的争取,可她的力气不如陈父,嗓门也不如陈母,正努力辩解时,竟被陈父直接推倒在了阶下。见她挣扎着要起身,陈父竟要再去赶她,甚至喊道:“女扮男装来骗婚,我明日便要去衙门狠狠地告你一状!”
韩嫇刚站起身来,见陈父又来驱赶她,脚下一个不稳,便又栽倒在地。她来时光鲜亮丽,此刻已满身尘泥。
陈阿鹊见状,终于挣脱了母亲,奔向韩嫇。她跪着扑在她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爹、娘,我求你们,”她回头看向爹娘,声音里带了哭腔,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放过我们吧!”
“阿鹊……”韩嫇唤着,只望着她。她从未见过她这般忍泪委屈的模样,让人心疼。
她没用。
“不成器的东西!不成器的东西!”父亲见她如此,气不打一处来,“哪有女子嫁女子的?这传出去,不是让人家耻笑吗!你竟帮着她,来哄骗你的爹娘,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怎可如此儿戏啊!让你去读书识字,你究竟读了些什么?礼义廉耻全都忘了吗!”
“我乐意!”陈阿鹊回答着,“两情相悦,也只关乎我二人。我们自己的事,又没碍着谁,怎么就伤了礼义廉耻!更何况,只要爹娘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凭什么韩家三郎我嫁得,韩家五娘我便嫁不得?”
“放肆!”父亲骂着,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她的面颊上。陈阿鹊的脸上登时火辣辣地疼,却仍倔强地不肯低头。而她的父亲,也被气得满脸通红,活像是被人打了巴掌。
“阿鹊……”她听见她的阿嫇颤声唤了一句,她的手也抚在她的面颊上,“阿鹊……”
陈阿鹊听见她唤自己,眼泪终于落了下来。陈父见她如此,怒不可遏,竟要绕过两人便要出门。“我去报官,”他叫喊着,“让官府评评理!”
陈阿鹊闻言,看了韩嫇一眼,忽然意识到大事不好。若真要报官,那韩嫇做的一切,便功亏一篑……不仅如此,她二人只怕此生再难见面了。
“爹!”陈阿鹊忙叫着,可陈父置之不理。
“爹!”陈阿鹊又叫了一声,声音更高了些,可陈父依旧没有回头。
“爹——”陈阿鹊连忙膝行过去,一把抱住了父亲的腿。“爹,”她哀求着,“别去报官。女儿求你,不要报官!”
“她要拐骗你……这个官,为父必须报!”陈父很是坚定。
陈阿鹊愣了愣,又回头看了韩嫇一眼。她不得不承认,如今似乎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而韩嫇看着她的眼神,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她瞬间红了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爹,只要你不报官,”只听陈阿鹊又开口说着,“我愿意嫁给张公子。”她说话间,一直望着韩嫇。短短一句话,足以抽干她所有的力气了。
“阿嫇,”她的声音里带了厚重的鼻音,“蝃蝀在东,莫之敢指。你我……今日之后,便就此别过吧。”
“蝃蝀在东,莫之敢指,”崔灵仪插了个话,“你留这话给她,倒是有几分意思……你想和她私奔?”
陈阿鹊叹了口气:“的确。”
当日,她只想稳住父亲,让他不要将此事闹大,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她知道,父亲听不懂这句诗。父亲还算有信用,果然没将此事宣扬出去,只是叫伙计去了张府,告知张府,陈家同意议亲了。
而韩嫇在陈阿鹊念出这句诗时,便听明白了她话中之意。于是,第二夜,她早早地驱车到了陈家附近,只等陈阿鹊出来。
那一夜,陈阿鹊依旧在窗边坐着,呆呆地盯着那燕子花灯。妹妹劝她去睡觉,她也不去,反而将目光挪向了院墙屋顶。她已经很久没有爬上爬下了,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妹妹已经睡熟了,陈阿鹊将外衣穿上,便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她什么都没有带,她知道,她的阿嫇会为她准备好的。于是,她熟门熟路地爬上了墙。坐上院墙的那一瞬间,她深深呼吸了一口这久违的空气。今时今日的她便是一只鸟,飞翔在皎皎月光之下。她要飞出这牢笼,飞出这看似是与生俱来的桎梏。她也想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就如她的阿嫇一样,她想做自己喜欢的事,嫁自己喜欢的人。
在这一瞬间里,她回想起了很多事情。她想到了从前父母会在她睡前给她讲故事,又想起妹妹缠着她说东说西,还想起她看着弟弟蹒跚学步的时候……那时候的她,还是有家的。怎么如今,她好像有家,可家人却逼着她离开这里呢?
她想不明白,她也不愿再想。如今,她更想望向远方,她知道,她的阿嫇在等着她。
可是,她似乎见不成她了。
在她扒上院墙的那一瞬间,她清楚地听见了瓦片落地的声音。但她还是拼着爬上了院墙,她想最后一次亲眼看看她心心念念的世界。而在她终于坐在院墙上时,她听到了屋门打开的吱呀声。
“走不得了。”她想着,眼泪登时落了下来。“阿嫇,”她含泪望着那月光,“我……走不得了。”
陈阿鹊说着,连连叹息:“我被爹娘发现,从院墙上拽了下来,从此之后,便被严加看管,再也不能随意走动。而我的阿嫇,等了一夜,终究是,没能等到我。”
她甚至不敢想象那夜里韩嫇的心情。她该多么期盼她的出现,希望落空之后,她又该是何等伤怀?
谁都知道,这次若是没走成,便再也走不得了。
崔灵仪听到此处,微微蹙眉,不由得又冷静分析着:“可很显然,张铉那日提亲,也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张家肯认这门亲事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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