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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听了,便传于绣问话。于绣自然是哭了一番,将郑完一直纠缠于她之时如实相告,又说那日去郑家,只是求他不要继续纠缠下去,以免丈夫继续误会自己、虐待自己。村长听了,自然是将信将疑,吴青英又连忙出来作证,指证郑完一直对嫂嫂有不轨之心,而于绣一直洁身自好。村长见死者之妹都是如此说法,这才信了几分。恰好此时,村民们在郑完的房间里发现了血脚印和染血的衣物,一个清晰的故事便已浮现在了众人眼前。
一时间,郑完杀了吴魁一事几乎已是板上钉钉,郑完也被村长关了起来。其实,这本也没什么有争议的。的确,郑完对于绣一直不太规矩;的确,那一晚,郑完来了吴家;的确,他和吴魁发生了一些口角。当时,吴魁怒极,便动了手。郑完不是对手,但还好他在此时也想起了于绣所说的话。于是,为了自保,他奔去卧室,抽出了于绣放在枕头下的菜刀……
“嫂嫂,我们……会没事的吧?”灵前,披麻戴孝的吴青英低声问着同样披麻戴孝的于绣。
“会没事的,”于绣重复着,“会没事的。”她说着,垂了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吴青英也只得压下了心中所有的惴惴不安,心不在焉地一把一把向火盆中抛着纸钱。明明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可她们却依旧如同受惊的野兽,在低矮的丛林中茫然回顾,不知该如何自处。
但是,她们的不安,似乎不是没有缘由的。
在吴魁死后的第三日,一群身着官衣的人忽然敲响了吴家的竹门。吴青英回头看去,只见那些人气势汹汹的。“来者不善。”她想。
于绣起身去,立在竹门前颔首问着:“敢问诸位大爷有何贵干?”
为首的人指了指身后一个提着箱子的人,只说了四个字:“县衙,验尸。”
吴青英听了,心中一紧。于绣却只是低着头,让开了进门的路。“诸位,”她说,“请进吧。务必,还我丈夫一个公道。”
“县衙现在还管这些事?”崔灵仪听了,心中已大体了然,却还是不免问这一句。如今的县衙里多是尸位素餐却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废物,谁还会在意老百姓死活?
吴青英苦笑一声:“一般来说,自然……是不管的。可是……”吴青英说着,看了那柴房一眼:“有钱能使鬼推磨,自然也能让官府里的这些废物,忽然就关心起百姓的性命了。”
崔灵仪听了,也看向那柴房。柴房里,郑全也只剩最后一口气了。“可是,这郑全看着也不像什么有钱人。”她说。
“他是没什么钱,可他的姓氏不一般,”吴青英似乎要将自己的拳头捏碎了,却又冷笑了一声,“他姓郑,那县令也姓郑。那县令与这村子里的郑家人,是同宗。那族长有求于他,那县令,自然要认真办了。”
“大哥救我!大哥救我!”阴暗的小房间里,郑完隔着一扇小窗户,对郑全说着。此地并不是什么监牢,只是这村子里一间平平无奇的土屋。
“你呀你,大哥劝过你多少次,可你就是不听!”郑全痛心疾首,“红颜祸水,多少前人总结出来的道理,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是那吴魁要打死我,我只是自卫,才失手杀了他!”郑完嚷嚷着,却又惊慌失措急得要哭。
“嘘,快别说这种话了,”郑全连忙做出个噤声的手势来,“你若不想顶着杀人犯的名头过一辈子,便再也不要说这话!”
“可是我屋里那些衣服,还有鞋……”郑完愣了一下,又连忙道:“大哥救我!”
“你别急,”郑全说,“此事已闹到县衙了。县令和咱们是同宗,不会见死不救。他也不想族中有个杀人犯弟兄,传出去,让他面子往哪搁?”郑全说着,又嘱咐道:“再过一会儿,便会有县衙的人来带你走。记住了,到时候,不要认罪,不要说你杀了他!把所有的罪过,都推给旁人。”
“谁?”郑完忙问。
郑全微微一笑:“你说呢?”
吴家,县衙小吏在众目睽睽之下验了尸,环视四周,又问着:“谁是吴魁的娘子?”院子外边围了不少村民,都向这里张望着,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于绣上前一步,微微颔首:“奴家便是。”
“好,”小吏将她上下扫了一眼,又一抬手,“带走!”话音落下,那些小吏便拿出了绳索来,上前将于绣绑缚住了。
“不!嫂嫂!”吴青英急了,想挡在于绣身前,却根本挤不进人堆里:“你们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带走她?”
小吏不耐烦地回答着:“还看不出来吗?你嫂嫂,才是杀你哥哥的凶手。”他说着,又指了指那口薄棺里的吴魁,又下令道:“连这尸首,一并带走!”说话间,官吏已拉扯着于绣向外走去了。
“嫂嫂!嫂嫂!”吴青英喊着,她根本不在意那一具尸体,只是又要上前去拦那些想带走于绣的官吏。
“无理取闹!”官吏喝骂了一声,抬起一脚,便踹在了吴青英的胸口。“妨碍我们办差,你该当何罪!”他指着吴青英,高声斥责着。
吴青英不服,努力爬起身来,刚要再冲上去,却听于绣开了口。“青英,”她望着她,说,“没事的。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保重。”说罢,那些官吏又一拉扯她,她便回了头,一步一步被官吏拖拽着走了。
“嫂嫂,”吴青英唤着,追在她身后,却根本不得靠近,“嫂嫂!你……”一语未毕,她便被人狠狠撞了一下,摔倒在地,满头满脸都溅了土。抬头一看,只见是那些小吏抬着吴魁的尸体要出门,嫌她挡路了。
她再见到于绣,便是在公堂上了。于绣和郑完皆身着囚服,但不同的是,郑完是站着的,而于绣却被人按着,跪倒在地。县衙门口围了一群人,吴青英也被拦在了公堂外,只能远远地看着。
郑县令出来了,果然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刚坐下来,郑完便一下子跪倒在地,高声哭叫着:“求大人为小人申冤啊!”
郑县令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安静一些。他体型臃肿,还在调整坐姿,要将自己塞进这把椅子里。好容易坐踏实了,郑县令才扫视四周,又一拍桌子,指着于绣喝道:“堂下女子,你可知罪?”
于绣颔首:“民妇不知。”
郑县令却好似根本没听到她说话一般,只是又问着:“如今证据确凿,快将你如何谋杀亲夫、嫁祸他人之事,如实招来!”
于绣听了这话,抬起头来,直视着那郑县令:“大人何出此言?民妇不解。”
郑县令看了一眼郑完,又看了看人群里的郑全,他清了清嗓子,像是在背书一般,摇头晃脑地说道:“你与吴魁素来夫妻不合,便想要红杏出墙,攀上郑完,你甚至还送了他一条腰带。可惜郑完乃是正人君子,不屑行此龌龊之事,你便怀恨在心。当日,你诱郑完前去吴家,在他到来之前,便先杀了醉酒的吴魁。郑完进去时,没有点灯,不知发生了何事,故而沾染了血迹。借此,你便成功嫁祸于他了。”
郑县令说着,又一挥手,便有衙吏捧了一盘子证物上来。吴青英抬眼看去,只见里面也没什么东西,不过一件血衣、一双沾了血的鞋子,还有一把菜刀而已。“这菜刀,便是你杀吴魁的凶器。”他说。
“荒谬!”吴青英听了,大喊了一声:“那一夜,嫂嫂一直和我在一起!我们出门时还是好好的,回家时,我哥哥便已死了!”
郑县令却好似根本没听见吴青英的叫喊一般,只又问于绣道:“于氏,你可知罪?”
于绣眯了眯眼睛,难得地流露出了一丝不同于以往的锐利来。“民妇仍是不解,”她说着,看向了那些证物,“第一,这把刀应是凶器无疑,但大人何以断定,是民妇用这把菜刀杀了丈夫?第二,我丈夫孔武有力,即使醉酒,也是力大无穷,民妇何以抗之?又何以杀之?第三,县衙已验过我丈夫的尸首,也有人证在手,那么敢问大人,我丈夫死于何时?我和妹妹又是何时回家?郑完又是何时到了我家、又返回自家的?我夫妻恩爱,虽有拌嘴打闹,但也不过是床头打架床尾和,我家妹妹亦可作证!旁人搬弄是非,大人何以听之信之啊?”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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