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的疼痛又一次在他脑中爆裂开来,他难以自抑地捂住了头侧,整张脸埋在了膝上。
一旁的医官随军而来,在跌打外伤上颇有造诣,但这时看见他捂着头,不由得吓了一跳,问道:“少将军身子不适么?”
这阵疼痛像是一支长针在头颅孔窍之间来回地翻/搅,即使是容婴在这个时候也难以抵挡,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地发着黑,绵密而令人窒息的痛楚让他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在齿龈之间舐出隐约的铁锈腥味。
医官的话近在耳畔,他却仿佛一个字也没有听到,又或者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楚,却已经没有精力去理解这些音节连在一起的含义。
他握成拳头的手上暴起了暗青色的筋络,峥嵘的肌腱从皮肤下隆/起,线条蜿蜒埋进苍黑的护手里。
医官心急如焚地跪坐在一旁,大约过了十几息的工夫,年轻的将军终于有了新的动作。
他微微抬起头来,道:“不是什么大碍,只是方才抽筋,已经缓过来了。”
白/皙而俊美,如庭阶玉树的面庞和身量,面色显出失血般的苍白,说话的时候额上仍然涔/涔地冒着冷汗。
膝头那一片布料已经被浸/湿透了,显出一种特别的颜色。
医官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偶然错了筋的疼痛固然极其痛楚,但经验称得上丰富的医官却直觉地难以接受这个回答。
他替容婴调养、诊治过许多回,深知容婴是个极能忍痛的人。
但容婴的表现又十分的泰然,十几息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称不上很长。
他看着容婴,容婴也静静地看着他。
医官最后低下了头,道:“少将军无恙就好。”
容婴点了点头,沉默地站起了身。
疼痛来得仓促,去得也十分迅速而莫名——一如之前的每一次那样。
舌尖舔过牙龈,血已经不再向外流了,只有未尽的余腥还在齿间。修剪短而整齐的指甲在掌心留下了深深的印痕。容婴随手将一旁的长/枪插回兵器架上,又抽回自己的外衫披在肩头,低垂的眉眼淡淡的,却在心里反复地推演着其中的规律。
第一次是在还没有离开京城的时候,他在容家上院看到戚氏兄妹相斗的那一幕。
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从未有过的莫名痛楚就短暂地夺走了他的意识。
那以后一直过了半个月,都没有再发生第二次……
第二次是在他已经跟着容玄渡出征以后。
大军一路向西北而行,过了阴川就是春风不度的荒蛮之地,上京渌水冲波、花开满园的时候,阴西却还在下着雪。
白石山的山坳里有成片的梅林。关外出身的军士在夜里抱着陶埙,吹着呜咽而悠长的《梅花落》。月色落在漫山的白色山石和白色雪地映照之间,一片漠漠无垠的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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