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郡王?”许久不见了,她还记得他,“大将军遣你来的吗?”
“……是。”他踌躇了一下,说,“阿兄恼我上次冒犯公主,让我来给公主赔礼。”
她“哦”了一声:“我不记得这件事了,赵郡王不必如此多礼——替我向大将军道谢。”
说不记得,却让他给他兄长道谢。
她见他站着不走,又问:“赵郡王还有事?”
他想了一会儿,慢慢地说:“有句话想要问公主。”
她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也许是不能够判断要不要答应。
他自作主张地问了:“公主没有跟独孤将军走,是因为舍不得我阿兄么?”
“赵郡王是很喜欢给人赔礼吗?”她诧异地问。
……
他后来再没见过她,他猜是他兄长的意思。之后再有传言,说华阳公主得大将军盛宠,他渐渐地也有些信了。
不过也未见得是真,男人喜欢一个女子,难道不该急于将她收入府中,给她一个名分吗?
次年,兄长做主,他娶了宁陵公主,那时候他的妻子已经过世。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补偿,论身份,宁陵比华阳尊贵,她是天子同胞,虽然天子不过是他兄长手里的傀儡;比华阳年轻,容貌亦极美。
他有时候看她对镜理妆,红的白的往脸上扑,有时候想起双照堂里的那个女子。她们是堂姐妹,论理眉目里是有相似之处,但是妻子的眉眼是极清晰的,清晰到近乎锐利,而那个女子,像总是隔着什么,像冬日春日的雾气,冷的翠的交织,他看不清楚她的脸,他没有仔细想过其中缘故。
亦不必想。她不是他的人。
……
过了好几年,宁陵给他生了儿子。兄长照例是老往关中跑,宇文泰被打得全军覆没,仅以身免。天子惊惶,他心里很清楚,一旦宇文泰覆灭,他兄长掉头来就能要了他的命;刚巧吴主遣使来洛,索要他的皇后。
娄氏把她给卖了。想娄氏大约也是对她忍无可忍。
如果她素日里广有交游,这时候或还有宗亲权贵肯站出来为她说句话。然而那就不是她了。
他记得那天特别冷,风刮进来就仿佛刀割,割得空气里一道一道的伤口,鲜血淋漓。洛阳城里的百姓都挤到街头围观。他问宁陵要不要出门,她哭着说:“我们姐妹难道是给你们看乐子的吗?”
他只得拥住她柔声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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