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的容訣,身著絳紅交領蟒袍,腰系革玉襟帶,頭戴戧金袞紋帽,鴉黑長髮打理地一絲不苟柔順垂在背後,一身緋紅宦服妥帖張揚,氣勢凌人貴不可言。
他再見到田順時態度是一如既往的恭順客氣,卻無端讓田順心中一悚。
田順忙壓下這種不適感,牽動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督主,陛下召見。」
連理由和寒暄都省去了,大有一種容訣若敢不從,他就直接吩咐大內將人扣押的強硬姿態。
容訣抬眼掃了一眼大內武裝,莞爾一笑:「田公公不必如此忌憚,陛下的命令咱家豈有不遵之理,請吧。」
說完孤身一人走入大內中間,跟隨田順去見皇帝。
整個東廠無聲地佇立在他身後,像某種盤踞的龐然巨盾,也是隨時保護主上屠戮敵人的尖刀。這是皇帝一手締造,如今卻完全馴服在了容訣手裡,哪怕主人不在近前,它也時刻堅守著護衛主人的職責。
這條通往養心殿的路容訣走過數次,從滿懷憧憬步入朝堂的青蔥少年,再到如日中天卻反遭利用後對朝廷逐漸心寒的青年宦官,最終成為了如今心如堅冰令人望而生畏的權宦東廠督主。
養心殿,到了。
容訣舉步邁入內室,還沒進來就聽到一連串喘息急劇的咳嗽聲,田順隔了一道屏風拱手稟告:「陛下,人已帶到。」
「進來。」皇帝言簡意賅,聲音是容訣從未聽過的粗糲沙啞。而田順也沒有退下,僅僅安靜地退到了一旁,貼著牆根站立。
「咱家參見陛下。」容訣進入內室,上前行了一個完整的跪禮。
這一次,皇帝直接裝都不裝了,疾言厲色質問:「孤讓你盡心輔佐太子,你就是這麼輔佐的?!你企圖掌控朝堂是要造反嗎!!」
一句話聲音吼的大了,皇帝喘息都變得艱澀,又是止不住的連連咳嗽,皸裂的唇角隨著動作滲出殷紅血跡。
容訣就著下跪姿勢道:「咱家只是按照陛下命令行事。太子操勞病倒,國不可一日無君,咱家唯恐宮闈禍亂,這才不得已暫代殿下履監國之責,還請陛下明鑑。太子殿下一經恢復,咱家即刻將政權完整交還於殿下。」
「好一個不得已啊!太子生病的事情你為何不早早稟報於孤?你敢說太子生病你沒有一點責任?!你沒有從中作梗?!故意將太子引入歧途!!!」
皇帝一口氣吼完,再也支撐不住,一口淤血噴了出來。
容訣登時跪步上前,想要替他拿絲帕擦去血跡,然而卻被皇帝一揮手用力打了開來,徹底撕破臉面,用盡最後的氣力恨恨囁嚅:「……你、咳咳……東廠督主意圖謀反,孤要下令殺了你!殺了你!!」
又是一口汩汩熱血從皇帝嘴角洇出,浸濕明黃中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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