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里下來一位緋袍的官員,抱著一個盒子,被長隨攙扶著,顫顫巍巍地往宮門走。
「大人。」紫袍官員迎上來,疊掌躬身,恭謹地行了一禮。
謝延卿稍歇一步,抻直腰,借著長隨打的燈籠仔細瞧了兩眼。
「是輕名啊,來得可早。」
「許輕名,天化三年的狀元。他本在江南路知淮州,上個月回京考評,陸潛辛出事後戶部主事以上全部要換人,他便順勢遷了戶部侍郎。」
幾十丈外的飛還樓上,一片漆黑里,面北的欄杆後立著兩個人,正低聲交談。
其中一人披著大氅,長發散落其上,眉目如霜,正是嬴淳懿。
「翰林出身,不入詹事府,卻求個外放知州。」賀今行站在他身邊,望著遠處停頓片刻,「看起來是個想做實事的人。」
距離太遠,燈籠一拿開,便難以看清許輕名的面容。
他抬指敲上下欄杆,「天化三年,那一科是秦相爺的主考?左相門生,怪不得不怕蹚這趟渾水。」
嬴淳懿「嗯」了聲,道:「他請知淮州的摺子就是秦毓章批的。他是廣泉路生人,未騰達之前,家裡是替人養豬的。」
賀今行略有些驚訝,隨即嘆道:「師恩如山,那也由不得他不蹚了。」
「秦幼合不讀書不科考,秦家其餘子弟也皆是凡庸,秦毓章要後繼有人,只能從門生弟子裡挑。他要蹚過去了,有的是前程。過不去,也有他老師兜著底。」嬴淳懿負手而立,「倒是謝大人,上任不過月余,已是佝僂蹣跚,眼看著蒼老了許多。」
他話裡有話,賀今行只答:「但願他能得償所願。」
而後靜靜地看著那兩人走進皇城。
許輕名替了長隨的位子,扶著謝延卿,輕聲說:「下官左右無事,便早些來了,更何況也就早了一步。」
後者笑了笑:「是一晚上沒睡吧?」
「大人慧眼,下官確實睡不著。」
「早一步晚一步,這會兒也沒什麼分別,不如好好睡一覺。」
「大人定力超常,下官難以企及。」
謝延卿抓著他的手臂借力踏上台階,邊搖頭道:「我是想睡卻睡不成,寫了一夜的摺子,累得我那孫兒跟著我一起熬。」
「謝小公子孝悌過人。」
「就是倔了些,若如你這般通透,我便能少些擔憂。待日後得了空,我還想讓他來找你請教一番舉業。」
「下官才疏學淺。」許輕名頓了頓,道:「但若能與小公子切磋一二,輕名樂意之至。」
兩人說著進了端門,幾步再到北楹的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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