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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今行伸出雙臂,輕輕抱了抱對方,心中許多想說的話終究融成一句:「好好活著。」

黎明時分,雨仍如瓢潑。

齊子回扶著柳從心上了馬車。

盛環頌只租了馬車沒僱車夫,自己坐上車頭,斗笠一戴,仿若一江湖客。

賀今行低聲問他:「此事可否詳細告知許大人?」

他摸了摸下巴,不懷好意地道:「你就說柳從心已經往廣泉路去了,剩下的讓他意會。」

「這……那我直說。」賀今行不管他促狹,、只當他是隨自己怎麼說的意思,再次壓低聲音道:「從心的傷勢尚未痊癒,有勞盛大人多照顧一些。」

「放心吧,虧不了他。」盛環頌配合地用只有對方才能聽到的聲音回答,而後卻嘆了口氣,看看旁側的少年,又看看沉鬱的天色,嘟囔著說:「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他說罷,揚鞭即走,不需要回答。

賀今行目送片刻,折身出城,繞回西城門外將將雨停。

他進了營地,片刻不停地求見制台大人。

許輕名不知何時起身,抑或一夜沒睡。

書吏通報時,他正在看一封凌晨送到的急遞,從宣京發來,由他的老師秦毓章親筆寫就。

通篇只一個字——放。

他幼年家貧,上有患病的爺奶,下有嗷嗷待哺的弟妹,靠爹娘替縣裡的大屠戶養豬勉力供養。他是長子,為爹娘分擔理所當然。

有一日,他趕著一欄生豬到屠宰場,路上被地痞訛詐。他身無分文,不肯也不可能花錢消災,預備挨一頓打了事時,卻有一個年輕男人出來制止。

那人是剛到本縣上任的知縣,姓秦。

秦知縣直接讓隨行的便服衙役捉了地痞押回縣衙處置,然後問他,為何寧願挨打也不肯給錢。

秦知縣說,我剛剛看見了,你脖子上明明掛著兩個銅板。

他沒想到他眼睛那麼尖,只得如實以告。那是他存下來,準備買草紙抄書用的,放哪兒都不安心所以才掛脖子上藏在衣服里,絕不能被搶走。

秦知縣沒有評判他這天真的想法,而是說,你想讀書啊。

這沒什麼不好承認的,他輕輕點頭。

那你日後有空到縣衙來吧,我讀過很多書,還考過狀元,應該可以教你。

真的嗎?

真的。

他從此把秦知縣當做老師,也看作第二個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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