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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厭深笑道:「要落實一項政策,制定與執行缺一不可。不止要看上頭的人怎麼下達命令,還要看底下的人具體怎麼去做。尸位素餐、敷衍塞責會耽誤進程,拔苗助長、過猶不及也會毀了整個政策。前者罪行清楚明白,後者還可以推脫是一心為公,是為了加快速度辦好事情,是沒能把握好、顧慮到的失誤,是上頭逼太緊,才亂了陣腳。」

有些人不想做事,但頂著聖旨又不能不做,所以乾脆把事情做絕,做成非撤不可的死局,以此來倒逼讓他做事的人。

這種手段並不鮮見,賀今行考慮過這一點,「身在宣京,江南地方如何行事,是謹遵號令還是倒行逆施,眼看不見耳聽不到……只能依靠監察。」

但是,他無奈道:「各路道官建職多年,難保和地方官府沒有勾結,若是給出權力,他們卻一同陽奉陰違,反而壞事。能組建一支專門的監察隊伍最好,但我要是在朝會上提議,各方必定都要塞人進來,這又違背了初衷。就算我能說服陛下讓我一手組建,短時間內也很難找到足夠多的可用的人手。」

「所以我選擇先相信許輕名許大人,再行籌備。」

張厭深:「許輕名就一定可信麼?假以時日,他未必比秦毓章差啊。」

賀今行默然,不止一個人跟他提許輕名,但他的回答沒有變過:「我不猜他在想什麼,只看他在做什麼。」

「你倒是不問出身。」張厭深只一提,並不硬要改變他的看法,繼續說:「其實還有一類監督的辦法,不能用具體的人,可以用輿論用風氣。」

賀今行思索道:「老師是說……大文會?」

薈芳館文會開幕日定於七月初七,沒剩幾天了。

張厭深:「此前裴孟檀和忠義侯把勢頭造得很足,全國各地都有許多優秀士子趕來參會,等文會結束,他們獲得的訊息、接收到的思想,就會隨他們回鄉而發散於五湖四海。」

賀今行不自覺蹙眉,「來參加文會的基本都是寒窗苦讀尚未出仕的士子,他們之中的大部分人,不管對政事見解如何,為國家百姓著想的心是純粹的,學生……不忍利用他們。」

他頓了頓,垂首道:「文會的作用就是交流溝通,是那些遠道而來的讀書人們的主場。這場文會由忠義侯舉辦,他自然有舉辦的目的,再摻雜其他政治意圖,未免太過混亂,把主體也蓋住了。」

張厭深明了他的態度,嘆道:「顧慮太多,皆成掣肘。」

然而賀今行實在做不到無所顧忌,沉吟半晌,只能說:「我再想想。」

又坐一刻,話盡相別,

張厭深目送學生的身影消失,問一旁靜如佛像似的老友:「你也都聽到了,你覺得我這個學生怎麼樣?」

弘海不答,合掌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張厭深哈哈笑,然後問:「那你是不是該站在我這邊?」

法師撿起被他拂下案幾丟到炕上的《金剛經》,攤開來放到他面前,繼續念道:「佛告須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經聲如沉鍾連綿不絕,張厭深嘟囔一句「來來回回地念一本經真沒意思啊」,扭頭望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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