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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綿卻攥住帕子,不准他動作,自閉眼嘶聲抽泣。

顧穰生突然沒來由地感到恐懼,並讓他慌張起來,急急開口:「阿綿,你想讓我怎麼做,我聽你的,你別哭好不好?」

君綿低下頭,與他額頭相貼,如私語一般:「我想見我小兒子,顧穰生,你能讓我的蓮子回來嗎?」

顧穰生可以不再束縛大兒子,可以重新正視外甥女,唯獨這一件事辦不到。

這是他和妻子一生也無法彌補的缺口,他什麼承諾都說不了,只能跪在她面前,將她擁進懷中。

「阿綿,你怨我吧。」

君綿靠在丈夫身上,艱難抬起雙臂環抱住他的脖頸,聲音喑啞而顫抖,「我不怨你,顧穰生……我丟下你,你也,也別怨我……」

「顧穰生……」她喜歡叫他的名字,也想用力將他抱緊一些。

可她再也做不到。

下一刻,她的手臂從丈夫肩頭滑落。

顧穰生感覺到了,如遭天罰,定在原地。半晌,他側低頭,將臉頰貼上妻子的臉頰,輕輕地喚她,「阿綿,阿綿……」

青山失色,猗竹如晦。

長風吹落濁淚,帶走他懷中溫柔,再不回頭。

顧橫之背著老怪醫下山,就見他娘被他爹抱在懷裡,像是昏迷一般,闔著眼,了無生氣。

他爹一言不發,他不敢開口問,更不敢去探鼻息,怔愣片刻,扭頭向好不容易才請下來的怪醫。

他沒有開口,可眼裡臉上全是哀哀的祈求。

老怪醫一眼便能辨出人是死是活,暗嘆,嘴上卻無情:「你娘已經往生,就讓她走好吧,何必多加無謂的打擾?」

「聒噪。」顧穰生斥道,聲調卻毫無攻擊力,他的力量像是被無形的東西奪走了,可抱起愛妻的雙手卻依然穩妥。

他們一起從家裡出來,就要一起回家去。

老怪醫懶得和鰥夫計較,對小的說:「老怪我既然派不上用場,那就回山上去了。診費不用給,你也不必送,快些去跟上你爹娘吧。」

顧橫之卻毫無反應。他被獨棄於山水之間,恍惚一陣,站不住跌跪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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