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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離公子遠些的是你吧。」易鳴不服氣地坐了下來,「我可沒公子那麼心善,你是死是病、是傷是殘,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我也不管什麼陰謀詭計,什麼家國大義,我只知道公子是我主子,誰要拉他入險境,我頭一個宰了他。」

衛聽瀾擰眉看向他:「我不會讓他涉險。他若落入險境,我必捨身相護。」

易鳴嗤了聲:「大言不慚,你分明連自保都夠嗆。」

停了一息,又盯著他道:「哎,你別跟我揣著明白裝糊塗。離你越近的人便越危險,這點你心裡難道沒數?你百般招惹公子,究竟是為了報恩,還是為了一己私慾,你自己心裡最清楚。」

這番話說得相當不留情面,衛聽瀾抿緊了唇,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他才到京,就接連遭了兩樁驚動朝野的刺殺案。且不說晦不晦氣,他身邊確實存在著連自己也難以預料的危險。

況且衛家的聲望日益增長,早晚會成為皇帝的眼中釘。澧京中那些慣會審時度勢的傢伙,怕是都巴不得劃清界限,遠遠繞著自己走。

祝予懷若是同他綁在了一起,除了攤上無窮無盡的麻煩,又能落得什麼好?

他的確想要償還前世的虧欠。可像如今這樣,僥倖地放縱著自己和祝予懷越走越近,享受著他無微不至的善意……不就是因為那點見不得光的私心麼。

衛聽瀾微微攥緊了拳:「我只為報恩,並無他意。」

「你記得就好。」易鳴繼續道,「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我索性跟你攤開了講。公子抱病蟄居多年,身邊沒有同齡的友人,待你親厚些也不足為奇。但那也是因為公子人好,你若因為這善意起了別的什麼念頭,我勸你早點兒歇了心思。公子好歹幫過你幾回,別恩將仇報。」

「恩將仇報」四字落下,好似重石在湖心激起驚浪,衛聽瀾猛然看向他:「你……」

易鳴已經站起了身,聞聲危險地眯眼:「怎麼,你又要開始槓了?」

他的語氣和神情並沒有什麼異樣,衛聽瀾停頓了一瞬,又恢復如常:「沒什麼。」

「莫名其妙。」易鳴皺眉往外走去,「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自個兒掂量吧。我先去找徐伯拿你今日的藥。」

房門一關,屋內徹底安靜下來。

衛聽瀾的視線緩慢地移向搭在床上的月白外衫。

方才有那麼一瞬,他差點以為易鳴也記起了前世,記起了他親手犯下的、那些恩將仇報的罪孽。

祝予懷在朔西的那段時間,過得並不好。

也許是在刑部大牢里損傷了根基,也許是在流放途中落下了病根,那時的祝予懷一天比一天更消瘦,冬雪剛落,就接連病了好幾回。

衛聽瀾盯著他用膳,盯著他睡覺,費盡心思地養了那麼久,都沒能把人養回去。

或許是心病吧。

被困在最憎惡的人身邊,沒有一天是順心合意的,當然會生病了。

被狼煙戰火侵蝕的朔西,沒有糖,沒有蜜餞,也沒有棗花蜜。

祝予懷當著他的面喝藥時,總是默不作聲地一口悶下,甚至連眉頭都不曾皺過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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