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山爐中焚著好香,丞相王翱在家穿著寬鬆的水田道衣,意態閒適。
他瞧了眼兒子:「你太急進了,王氏與謝氏世代姻親,關係匪淺,謝家出了這等事,這時候只該靜觀其變。你倒暗中授意廷尉,重判謝氏女傷人案。」
鬚眉半白的南朝丞相捻須點撥兒子:「眼下如何,那小女娘可給了你趁隙之機?你以為謝三是不想趁機奪權嗎?」
謝知秋的確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這幾日被愛妾失蹤,和未來兒媳退親兩件事攪得寢食不安。
他一面要與周家斡旋,不願失去這門勢力顯赫的親家;
一面又要暗中打探秋娘娘倆的下落,還要防著不讓夫人察覺;
且要提防謝瀾安再使陰招,又得支應五叔的後事……幾乎心力交瘁。
他也想過再請族老們出面,逼一逼謝瀾安,可那些老傢伙得知謝辛夷橫死後,一個個縮了頭,說什麼也不肯再摻和本家的事了。
「謝家老小鬥不過謝瀾安,難道我王家也算了?」
王道真歲過中年,並非急躁之人,可這口氣,他真是捏著鼻子也咽不下,「俗語說千金買鄰,謝瀾安一女流之輩,竊稱家主,與公伯齊名,叫烏衣子弟如何忍得?」
「女流?」王翱聲色冷沉下去,「朝堂上那垂簾之人是不是女流,老夫已忍足此婦多少年?」
下一刻他又掩色微笑,麈尾輕拍長子肩膀。
「都說謝瀾安護短,她是跟誰學的?你忘了,當年她姑母謝晏冬自請與你弟弟和離,是誰二話不勸,上門來遞絕婚書的。」
「謝荊州……」王道真想起雄據長江上流的謝逸夏,不禁沉吟。
不錯,謝家真正的掌權人還沒回來。
他堂堂荊州刺史再護短,會讓謝家淪為整個江南的笑柄嗎?
王丞相眯起眼眸,悠悠遠思:那謝家小女娘偏偏選在她姑母游山,二叔不在的時機自曝其短,身邊連一個護著她的長輩都沒有,是破罐破摔,還是破釜焚舟?
觀水有術,必觀其瀾。
不急,再觀望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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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坐得住,有的人已如火燒眉毛一般。
原六郎的生母本是安南伯愛女,摟著她的可憐幼子,對著原老爺哭天搶地:
「天殺的賤人阿物,害我兒破了相,他還不曾議親,下半輩子可怎麼活啊?廷尉不抓她,天上也不下個雷劈死她!夫君卻還拖著咱們的六郎去謝府請罪,可憐我兒身上還發著熱,你說,這到底為了什麼?!」
身長七尺的原六郎在娘親懷裡哭得噎氣。
原遜有口難言,命令是他父親下的,只勒令他無論用什麼法子,一定要讓謝瀾安消氣,否則原家便有滅頂之災。
父親從不虛言聲勢,這等嚴重之辭都出來了,他哪敢不照辦。
原夫人卻不管這許多,「我兒受了這等欺辱,原家若不管不顧,我便回娘家請阿父找姓謝的說理!」
「何必驚動岳丈……」原遜勸不住氣頭上的夫人,動靜傳到老祖宗房裡,自打謝辛夷死後便一直閉門不出的原得一甩出一句話。
「想送我歸西,只管去。」
房中兩夫婦面面相覷,唯有原六郎哭得更大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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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親自去城西接文良玉?」
郗府,郗符盯住回話的小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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