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衰奴並不懂治病,只是他阿父懂的雜學多,鄰里有些疑難老毛病,看不起郎中的,便來找他阿父碰碰運氣,他便跟著學了點皮毛。
「五子,我苦命的兒……」
林大娘被勾起傷心事,有氣無力地嗚咽:「五子當年被征走,連屍骨都留在了北地無人收,如今又要打仗!難道要把我的小七也抓去嗎?謝、謝瀾安,就是她蠱惑皇帝老爺打仗,天殺的……」
胤衰奴眉宇蹙動,站起身垂視老人家,「為什麼要罵她?」
「現在外頭很多讀書人都在罵,說她不顧國情,逞強要打鬍子給自己添功。」旁邊圍觀的鄰里七嘴八舌,「嗐,自古就沒聽說女人做官的,這不是胡鬧嘛?」
有人扯了扯說話人的袖子。
聽說這胤家的小子,便仿佛與那謝家有些瓜葛。呶,巷口的兵沒瞧見麼,那就是從烏衣巷來的。
被扯的不樂意了,嚷嚷:「怎麼,有人仗著生了副漂亮臉蛋,忘了自己是從哪走出去的了?那打仗不又得加賦、征丁,不是要逼死老百姓了!」
胤衰奴長得好,小時候父母在世時,鄰居們還只是誇他俊秀有福相。等他一年年長大,那張出落得比女人還扎眼的容貌,便成了嚼舌根的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尤其兩年前胤家起的那場大火,險些殃及鄰里,更有人深信這個克父克母的小子是個禍害。
說不準就是狐狸精托生的。
可是火滅之後,胤衰奴沒日沒夜地找活掙錢,也加倍填補上了鄰里的損失。
有明眼人知道這孩子是個有擔當的,那人的嘴就又被捂上了。
胤衰奴眸色很靜,慢慢向這些人看過去。少年人不知不覺抽條長起的身量,已經比這裡大多數人都高了。
他說:「我沒忘記自己的身份。不要這樣說她,她不會罔顧百姓的。」
他輕軟的聲音聽著很是好脾氣,但目光觸上的每一個人,都莫名不太敢與那雙黝黑的眼珠對視。
袍腳忽然被輕輕拽住,胤衰奴低頭,林大娘請求他:「小胤啊,你幫五子招招魂吧,今天是他冥忌,你不是會這個麼?」
所謂招魂,是楚越間流行的一種祭奠亡者的儀式,在胤衰奴父親那輩還可以舉行,但後來坊間淫祠太多,便被官府嚴令禁止了。
胤衰奴是學過的。
他猶豫了一下,看見老人婆娑的淚眼,點頭說:「好。」
他不知道「招魂」是否真的可以安人之靈,但除了這場被禁忌的儀式,他想已經沒有其他可以安慰這個失去了兒子的老母親的心。
「招魂」需要上到那戶人家的房頂,用死者的舊衣掛在木桿上,向四方招搖祝禱。
胤衰奴回家換了身潔淨衣裳,換衣時,他的目光無意掠過那半壁被燒黑的屋牆。之後他淨手焚香,登梯上屋,舉臂晃動著長衣,口中念道:
「乃至少原之野兮, 赤松王喬皆在旁。念我長生而久仙, 不如反余之故鄉。」*
他瓷白無瑕的臉龐在當空驕陽下熠熠生輝,這一刻,沒人會覺得這個操持賤業的年輕郎君身份卑賤。人們屏息抬頭,敬畏地看著他舉臂與天接,靈與神巫通,如痴如醉地聽著那如同古老咒語般悅耳的清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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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靈以為,此次伐胡不可再加征民稅,增添百姓負擔。可以令各大世家出『助軍錢』,以壯軍威。」
長信宮,身著刺繡官衣的謝瀾安正與太后商討北伐細節。
神姿清英的女子眸尾透著股幹練,說:「我謝家願為表率,先出三百萬助軍錢。」
這便是下了極大的決心啊,同時也堵住悠悠之口。太后點點頭。<="<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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