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瀾安也不知自己怎會產生這種臆想,明明他的臉上連一絲多餘的神色也沒有。
她往他手背的硃砂痣瞥一眼,留意到那身麻衫,展扇笑道:「聽說,你不穿府里做的衣裳,嫌我這裡裁縫的手藝不好嗎?」
她與他說話時總是很放鬆,玩笑話信口拈來,胤衰奴當然知道。他低頭道:「我有衣裳穿。」
謝瀾安點頭,她不強迫別人接受自己的好意,以免被這心思敏感的小郎君當成施捨。
她用眼睛丈量了一下他的身高,忽然想起什麼,轉頭喚來岑山:「我從前的衣服,都燒了嗎?」
她從前的衣服,自然便是男子衣裝。岑山近前,難得露出幾分為難之色:
「娘子恕罪,娘子當時讓燒,仆燒了幾件便捨不得了,一直收在耳室里沒動……」
他話未說完,胤衰奴下意識擰眉:「不能燒。活人燒衣,不吉利的。」
他自幼浸淫家學,最知道這些忌諱。
謝瀾安半側著身背對他,便沒看見他眼底宛如錯覺般一閃而過的強硬。她回眸笑說,「那便送你了。」
胤衰奴抱著書愣在那裡。
謝瀾安看著他:「都是些舊衣,也不會額外花費公帳。若換作旁人,縱使燒了剪了也不能染指我的舊物——你卻沒關係。
「所以你若喜歡,便留下幾件。」
不為別的,他殮她骨,她送他衣,就當續上一點香火情。
女子的聲音清朗大氣,勝於五月驕陽,燒得胤衰奴快化掉。
你卻沒關係。
為何他卻沒關係?為何……對他這樣好?
見胤衰奴久久不語,謝瀾安無所謂地哦一聲:「那還是燒了吧。」
「我要。」胤衰奴搶著說。
然後他便看見女郎笑得一臉得逞,連鬢髮都跟著輕搖。
他從沒見過她一本正經地做什麼事,說什麼話,她總是如此漫不經心,仿佛世上沒什麼事值得她特別上心,連笑也是。
以至於這片刻的笑容也像轉瞬即逝的恩賜,讓胤衰奴指骨縫裡泛酸,想要握住什麼,卻無能為力。
他們相遇的那夜,曇花開時,他其實看見了。
全天下的曇花也比不上這一個笑。
岑山遲疑一聲,沒有立時去辦,覺得不大妥當。
送吃送喝都無妨,可這衣物不比其他,最是私人,何況還是家主上過身的。
但謝瀾安並沒想那麼多,她決定的事也沒有更改的餘地。傍晚時分,她成年後所穿過的春衣夏衫,秋氅冬裘,各色錦緞,各式花紋,有的還是簇新沒上過身的,全部一包一包送進胤衰奴的屋裡。
占據了他整張床榻。
對門的文良玉看得一愣一愣,慌忙望天:「下雨了收衣嗎?」
當最後一包送完,胤衰奴走到門口,關上房門,又用微顫的指尖多此一舉給門加了把栓。
他轉過身,看著滿滿當當的床榻,深吸一口氣,忽然想起小掃帚喜歡掛在嘴邊的那句話。
像掉進米缸里的老鼠。
他好像突然忘記了自己的卑低,忘記了從小爹娘便教他,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不可以拿……他本想從床上挪開眼睛,可最終,他還是顫抖著撥開自己的衣襟,解開自己的腰帶。
他小心地取出一件白底流水紋大袖襴袍,一絲不苟穿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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