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上卻不饒人,沉沉道:「真心想殺鬍子,就別借祖宗的蔭庇,想頂著阮氏冢子的身份在軍中混混玩玩,我寧可你一輩子不出吳郡,丟不起這人。」
阮伏鯨穩穩看向父親,目光鋒熠:「你兒子有沒有真本事,鬍子脖頸疤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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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表兄也要走,謝瀾安輕怔片刻,記起之前表兄與她說過,嬸嬸愛惜他,想讓他從文,不允許他舞刀弄槍。
她想了想:「現下是五月,離大軍開拔還有些時日。之前一直說要帶表兄逛一逛京城,小妹食言至今,不妨多留些日子再走吧。」
「好,好啊。」阮伏鯨馬上點頭,與她說話時,他的語氣放得和老爹一樣輕。
阮厚雄在旁忍不住呵呵地學:「好,好啊。」
是誰之前雄心壯志,氣比天高來著?
阮伏鯨憋屈地瞪了老爹一眼。
阮厚雄不玩笑了,看向謝瀾安,猶豫一下,用商量的口吻道:「囡囡,我想帶你母親一道回吳郡,你看成嗎?你外祖母年歲大了,小二十年沒見過女兒,嘴上不說,心裡終究是掛念。」
謝瀾安眼裡瀾霧深隱,輕抬唇角:「如果她願意,我自然無意見。」
阮厚雄當時還沒明白她話里的意思,直到去西院見了阮碧羅,阮碧羅搖頭:「我不走,涵春的魂靈在這,我走了,他便找不到我了。」
她比上回見時更瘦削了,阮伏鯨住在府中,時常過來與姑母說話解悶,卻也不能解開她的心結。
婦人捻著腕子的佛珠,一雙凹陷的眼窩似笑非笑:「我還要看著,她不聽我的話一意孤行,究竟能折騰出什麼結果。」
這要不是自己的親妹妹,阮厚雄真想一巴掌搧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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撥雲堡空出來的場地,謝瀾安做主隔出一個校場,四周密植楓竹,後頭連接後山。除非知情者,不會有人想到士林館後還小隱於林地藏了這麼個所在。
這裡便用來訓練她的武婢。
這些女孩子都是賀寶姿從坊間一人一人找來的,她之前在校事府做事,耳目人脈總有一些。再者她身為女子本就留心,知道哪裡有江湖女子匿於金陵城灰暗的角落裡,做著見不得人的勾當;也知道哪些鏢客武師的女兒,身上功夫不輸男兒;知道小長干里有一個屠夫的女兒,天生力大無窮,卻因日食十升,惹媒人恥笑,找不到婆家;也知道被罰配輸作坊的官眷中,有人只因受到家中男兒連坐,一夕成奴,心志難平。
這些像塵埃一樣委頓在陰溝窮巷,不被任何人看在眼裡的罪者、弱者、隱於陰暗者、格格不入閨閣者,忽有一日,被人抹去了身上的蛛網塵封。
通過阮厚雄的關係從吳郡請來的兩位教官,一人叫周甲,一人叫祖遂。
二人都曾參與過符安十二年的濡須口剿叛之戰,來頭大,脾氣也不小。
一開始聽說讓他們調理女兵,兩人覺得自己受了侮辱,險些翻臉。
後來見這些小娘子們在他們制定的苛刻訓練下,居然有大半能堅持下來,這才勉為其難地賣給老上峰一個人情。
校場建好後,謝瀾安來過一回,穿著一水絳色勁服的武婢們正在習練槍法。
祖遂站在木壘高台上,背著小手喝著小酒,一面監督。他給她們選的槍桿子都是鐵鑄的,誰要是跟不上招式,便自己負甲去扎馬步。謝瀾安在一聲聲叱呼中,踩著木梯登樓。
她今日一身直裾常服,祖遂放下了手上的扁銀壺,向這位驍騎營領軍娘子略略施禮。<="<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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