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謝瀾安混亂地豎起掌心,「誰?」
「小郎君啊, 你是如此稱他的吧?」謝策正色,「雖然此事不能換取我草率地應許你的終身大事,但讓他住在上房院……嗯,阿兄沒什麼意見。」
這都哪跟哪啊,謝瀾安抬指抹了下額角,「阿兄,」她有些無奈,「緝兇的事我自有分寸,不用阿兄操勞。此事別讓姑姑嫂嫂和五娘她們知道了,免得嚇著她們。還有小、什麼的,你別這麼叫他。」奇奇怪怪的。
哦,只她能叫得,旁人都叫不得。謝策也不較這個真,他從瀾安的話里聽出些意思:「你知道是何人所為?你待如何?」
謝瀾安神情沉冷下去,低頭凝視自己的掌心。
衰奴的血曾在上面慢慢冷透,湮浸了她的掌紋。
不動聲色的狠落在女子眼底,「那一箭是衝要我命去的,留幕後兇手一條全屍,不過分吧?」
·
從阿兄那兒出來,謝瀾安過月洞門沿著抄手遊廊,往自己院裡走。
出門數月,上房日日有人灑掃,景物與離開時並無多少不同。牆根的磚縫裡重又冒出嫩色的草莖,東廂窗下,一口圓肚水缸洋洋自得霸占著庭除一角,漆銅鼓肚兒在夕暉下反著光,水中幾尾金鱗鯉游得自在。
東屋的窗子沒關,磕磕絆絆的背詩聲從屋裡傳出來。
謝瀾安放慢了腳步,經過自己的房門,朝在廊下迎著她的束夢壓了下手,繼續向前踱步。
「……少時壯且厲,撫劍、撫劍獨行游。誰言行游近,這個、張掖至幽州……」*
小掃帚手指揪住褲縫,正絞盡腦汁地給小胤交功課。
荀朧不在她自己的屋子,也跑來漂亮哥哥的房間,坐在小杌凳上托著臉看他,順便在小掃帚忘詞時提醒她幾個字。
「嗯,背得挺好。」胤奚虛倚在靠座上,耐心地聽小掃帚背完,把端在手裡的止疼湯藥慢慢喝盡了。「只不過你字還沒認全,這詩對你來說有些難了,還是從詩三百開始循序漸進就好。」
曾經找她借啟蒙書的人,如今也能優容涵泳地教人啟蒙了,謝瀾安透過敞窗望見胤奚的臉。
有點好看。
不過他的靈氣從來不止於穠麗的皮相或曼妙的喉音,這人像上天鑄就的璞玉,只需有人落下雕琢的第一刀,塵封的石屑就會自動從他身上撲簌下來,煥發出瓊琚的光采。
「也多謝荀小娘子這段時日對小掃帚——」胤奚轉向乳名喚作福持的小女童,話未說完,餘光睇到窗邊,眼神亮了起來。
「老師!您回來了!」
「……家、家主大人好。」
孩子們也發現了窗外的謝瀾安,身子調轉個方向。小掃帚改不過口,胤奚慢慢起身,雋麗的眸子迎著晚陽變成琥珀色,嗓音低醇:
「她比較喜歡別人叫她姐姐。」
謝瀾安語噎,瞪他一眼,手摸向腰際,才想起摺扇染上墨漬,被她給玄白了。
她手心發癢,索性邁步進屋,眼見胤奚白著臉站在地心,又蹙起眉,「不是叫你歇著?」
兩個孩子懂事,知道大人要談事,給謝瀾安行禮後手拉手出去了。枉胤奚走之前還擔心小掃帚在府中會不適應,誰知這兩個身份懸殊的小女孩,一來二去已經玩成了夥伴。
「躺著也不舒服,離家太久,我想整理下書櫥。」胤奚眼睛不離開謝瀾安,側身讓了讓,「晌午時大郎君過來,說要謝我,若非我攔著,大郎君還要給我致揖……未時岑伯伯又送來一大堆補品。」
謝瀾安這才看清案几上的層層摞摞的包裹,隨手扒拉兩下,發現不止有藥物補品,還有筆硯文房,絕世古籍,甚至出現了玉佩發冠,香料茶團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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