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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詐。

高世軍深吸一口氣。

軍中無智囊,一直是這名六鎮軍首領心中的隱痛,這回斥候反水更是讓他栽了個大跟頭。可這個胤鸞君,比高世軍見過的所有文臣監軍都來得心思縝密,讓人捉摸不透,他不喜歡和這樣的人打交道。

其實彼此心裡都清楚,他們能和赫連朵河的部下周旋到今日,離不開對方的配合。雙方也心知肚明,城外甲騎隨時會撞攻城門,他們只有短暫的喘息時間。

他們如今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但首先這條繩子得往一處擰勁。

「告訴我,」高世軍沉聲問,「西邊有什麼?」

胤奚撫過右手虎口的硃砂痣,渺遠的目光沉定下來,他單挑眉梢:「有糧,有馬,你信不信?」

·

北方風雪兼程,金陵的這個新年過得風平浪靜。

胤奚不在府里,守歲當晚山伯也沒落下他的那份餃子。小掃帚替小胤哥哥收下了家主大人給的壓歲錢,煞有介事地壓在枕頭底下,等小胤哥哥回來再轉交給他。

年後,「養病」的陳勍依舊沒有好轉跡象。紫宸宮傳出一句話,天子自覺身弱,難掌朝政,願將社稷託付給丞相謝瀾安。

禪讓二字,第一次抬到了明面上。

然而坐鎮內閣的謝瀾安八風不動,自謙無德,辭拒了受位。

秘書監侍郎楚堂隨即發聲,盛讚謝相高風亮節。太學生們不甘落後,縷陳女君文治武功的表文層出不窮,京畿一時間處處皆是對謝瀾安的歌功頌德聲。

大臣們心如明鏡,這女郎是要演一出三讓三辭的戲碼,方顯她德行無垢。

前靖國公父子之死、王翱父子之死、褚嘯崖父子之死……太多的前例擺在那裡,再骨鯁的忠臣也要折腰配合。

此前,只有最早追隨謝瀾安的一批心腹才喚她女君,等允元二年春節過後,朝堂上下無人再稱她為相,皆以「女君」為尊稱。

元宵節前一日,一騎驛馬從馳道直入內宮,謝瀾安收到了白水關傳回的軍情。

「女君,少將軍遇偽朝西南大軍側翼伏擊!」

回來的是謝豐年的親兵靳貉,一進殿閣就跪下,「探出對方主將,乃關中大行台赫連朵河,所率甲兵逾萬人!策應線被截斷,我們與胤將軍……失去了聯絡。」

前一刻正聽幾位尚書匯報事務的謝瀾安,手裡茶還端著半盞。閣中剎那安靜,穿著官袍的閣臣下意識看向女君。

卻見謝瀾安捏著那瓷盞的漆紋,沉默一瞬,慢慢將茶水喝完。

放下杯子後,她神色如故,與額間鳳鈿同色的丹唇輕啟:「尉軍是否越過了邊線?竟陵軍傷亡如何?巴郡北線有何消息?回報前尉軍的最後動向是什麼?」

她沒有先詢鳳翬營,側座旁聽的百里歸月已蹙眉要起身,去取南北疆域圖來。

楚堂先她一步,折身從文匱中取出一幅輿圖,鋪展在女君面前的書案上。

謝瀾安沒有看圖,中原所有的川壑地形都在她的腦子裡。她眼前模擬出白水河邊的戰況,仿佛聽到了戰鼓雷動,感到風雪刮面。

千算萬算,仍是人算不過天,她沒料到胤奚會在那裡撞上赫連朵河。<="<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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