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晚約了人應酬。」談照說,「跟一個老董事吃飯,讓他站我這邊。」
「吃頓飯而已,他會聽嗎?」
「應該吧,他年輕時跟我爸有交情。」
「……」
溫明惟聞言笑了笑,把滑下臉側的長髮撩到肩膀後,說:「那都是過期的交情了,你不如查查他私下有什麼見不得光的把柄,或者弱點,控制一個人的弱點才能控制這個人。」
談照從面里抬起頭。
一旁的韓秘書顫抖了下,心想他說得很對,但他怎麼能一臉溫柔地講出這麼暗黑的話呢?讓人害怕。
因為對溫明惟的出身有一定了解,談照沒覺得太違和,但也沒立刻表示贊同或不贊同,吃完面說:「今晚我先看看情況再說,明天還有個重點會議。」
「什麼會?」
「我大伯談了個政府項目,要投七百億,參建仁新橋。」談照說,「這破橋年年喊著要建,喊幾年也建不起來,誰不明白怎麼回事?有點眼色的都不想摻和進去……」
溫明惟又笑了——大少爺竟然屬於「有眼色」的。
「仁新橋」指的是連通仁洲和新洲兩省大部分沿海地區的跨海大橋,如果建成,能大幅拉動地方經濟。
值得一提的是,仁新兩省均是人口大省,每屆主席大選的重要票倉。換句話說,誰能把這個項目落實,誰就能贏得這兩地的民意優勢,得到更多選票。
正因如此,聯盟內部兩黨相爭,無論哪一派想建橋,都因「財政緊張」批不下資金,這座橋一拖再拖,總也建不成。
下一屆大選就在明年,現在是籌備期,在這個當口拉財閥投資,為的是什麼不言而喻。
「你大伯是跟誰談的?」溫明惟心裡早有答案,順著他的話題問了句。
談照說:「這個項目公開招資,負責人是人民黨一派的,人民黨這屆的候選人還沒公布,但我聽說好像爭議很大——」
溫明惟等著他說出那個名字。
「鄭劾。」談照的消息竟然很靈通,說:「選民排斥軍官從政,更何況是手握重權的元帥,我看他希望不大。」
溫明惟沒做評價,談照說:「他應該給我大伯許了很多好處,但他能不能上台都難說,拿空頭支票換七百億——不是七百塊,就算我同意,董事會也很難通過。」
溫明惟突然說:「那你有沒有想過,他給你大伯許下的最大好處可能是什麼?」
談照一愣。
「當然是董事長的位子。」溫明惟拿走他面前的空碗,讓韓秘書去洗,話只說到這兒,一雙深潭般的眼睛看著談照,瞳孔里映出對方錯愕的面容。
「你的意思是——」
談照幾乎不敢往那個沒人性的角度想:「我爺爺的死……跟我大伯有關?」
韓秘書已經被支開,溫明惟握了握他冰冷的手:「你只能相信自己,談照。」
溫明惟送他出門,低聲說:「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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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天真到底能消耗多久,溫明惟不知道。
但他自己的答案是半年。
他八歲那年,從一家遙遠的院被接回龍都,成為「溫明惟」,然後只用半年就明白,他可以壞,但永遠不能蠢。
壞人不一定會死,但蠢人一定活不長。
談照並不蠢,很聰明,學什麼都快。但如果他事事都往好處想,不惡意揣測敵人,手段都挑好的用,跟蠢也沒什麼區別。
溫明惟沒把話說得太直接,況且一個人的本性也不是別人兩句話就能改變的。
他甚至覺得談照現在這樣很可愛,可惜可愛也是消耗品,等他的天真耗空那天,大概也就不可愛了。
如果可以的話,溫明惟希望那天儘量晚點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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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旦忙碌起來,時間就過得飛快。
談照連見溫明惟的時間都在逐漸減少,導致每天晚上回家他什麼也不想做,要先盯著溫明惟看幾分鐘才能重拾行動力,然後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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