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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明惟懵懵懂懂,自以為是故事裡的小英雄:「放心吧,媽媽,我會保護你們的!」

……

「那時我根本不知道,前面等待我的是什麼。」

溫明惟看著車窗外漸沉的暮色:「一個連害怕都不懂的小孩,走進溫家大門的第一天,就莫名其妙挨了頓鞭子。」

「……」

「我被打得戰戰兢兢,滿心茫然,心裡默念『不能暴露』,連哭也不敢出聲,生怕有人把我揪起來,說我長得不像,殺了我。」

好在根本沒人在乎他長什麼樣,這個驚天秘密日日夜夜折磨溫明惟自己,其他人卻猜也懶得猜。

「簡青錚是第一個幫我的人。……他為了讓我少挨點打,想盡辦法,每天幾乎住在溫家,自告奮勇保護我。」

溫明惟不傷感也不笑,聲調平穩地保持在一條線上:「我只有他一個朋友,忍不住把秘密告訴了他。」

其實溫明惟說完就後悔了。

當時他已經學會人心險惡不能輕信,但獨自背負沉重秘密的痛苦幾乎把他壓垮,他寢食難安,疑神疑鬼,必須要找個人分擔。

簡青錚沒有辜負他的信任。

但凡是秘密,總有紙包不住火的一天。後來溫明哲不知怎麼起了疑心,覺得他的檔案有問題,要調查他。

那時溫明惟已經很有勢力,和當年的鄭劾一起剿滅其他黑幫,擴張溫氏地盤,屢屢立功,在家族內地位一再提升,能與溫明哲分庭抗禮,甚至如果沒有父親撐腰,他穩穩壓後者一頭。

但他的勢力依託於溫氏,換言之,他必須是「溫明惟」,是溫氏血脈,身份絕不能泄露,否則萬劫不復。

溫明惟的焦慮在這一時期達到頂峰。

——行百里者半九十,成功之前的黑暗最黑,他身邊殺機四伏,除簡青錚以外誰也不能信任。

但即使是簡青錚,溫明惟也不完全放心。

以前他經常對簡青錚發脾氣,那段時間卻收斂了,連吵架都能克制,平和的表象下壓抑著猜忌,他好言好語地維持關係,甚至有意安撫簡青錚,許諾自己上位之後一定給簡青錚很多好處,讓他這麼多年不白辛苦。

溫明惟心思太重,簡青錚知道他擔憂什麼,苦澀之餘全部受著,一再向他表忠心,承諾自己永遠是他最忠誠的「保鏢」,絕不背叛。

內戰就在不久後爆發。

鄭劾從溫明哲那邊嗅到風聲,得知溫氏內部暗流洶湧,正是他卸磨殺驢、除掉溫氏的最佳時機。

因此在鄭劾的有意設計下,溫明惟避無可避,要麼殺父弒兄保全自己,要麼被揭穿身份真相,從高台跌落,粉身碎骨。

「簡青錚就死在內戰的那一天。」

溫明惟的嗓音終於出現一絲波動:「他臨終前讓我放心,他把我的秘密一起帶走,以後沒人能威脅我了。」

他用這段故事,把他過去的主要關係釐清,講給談照,嘆息:「如果可以選擇,我不想欺騙任何人。但我從始至終得到的一切,包括你,都建立在欺騙上。」

談照默然聽完,一開始的憤怒被另一種更複雜的情緒取代:「你想讓我心疼你,還是理解你?」

「……溫明惟,如果我沒弄錯,我才是受害者。」

談照喉嚨發緊,鬆了松領口,瞥向窗外:「你過去很不容易,或許有很多人讓你痛苦,但不包括我。」

「你和簡青錚也不容易,像一對沒成眷屬的苦命鴛鴦。」談照嘲諷道,「如果我不體諒你,心甘情願當他的代替品,是不是就顯得鐵石心腸,不識抬舉?」

「我不是這個意思。」

溫明惟抓住談照的手腕,「我跟你說這些是為解釋過去發生了什麼,讓你了解我,然後再決定,要不要留在我身邊。」

「……憑什麼?」

「我需要你。」溫明惟貼向他身側,額頭抵在他肩上,「我想和你在一起。」

談照冷笑一聲:「你想和像他的人在一起。」

「……其實你沒那麼像他。」

溫明惟伏在談照肩上不抬頭,溫熱的呼吸滲透布料燙到皮膚,仿佛能傳遞到骨頭裡:「和我擁抱的是你,親吻的是你,一起睡的是你,我沒那麼自欺欺人。你就是你,談照。」

談照轉過頭來,抬起他的臉,不為所動:「這也是欺騙的一環?」

信任一旦崩塌,要重建比登天還難。

談照認真審視溫明惟那張極具欺騙性的臉——美麗,溫柔,無害,和他講述的往事裡那個為上位費盡心機的溫明惟判若兩人。

談照想像不出他殺父弒兄時是什麼模樣。

或許和剛才處理仿生人一樣,無聲無息地插一刀,乾脆利落不拖泥帶水,他永遠這麼平靜,不露一絲驚慌和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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