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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今晚的落腳點是溫家老宅。
當年溫明惟向元帥做戲上繳武裝,隨後溫家宅邸被查抄充公,又被官方拍賣,幾經周折回到溫明惟手裡,成為一座巨大的紀念品,常年空著,很少住人。
這是一座仿古園林式建築,搭配很多現代設計,尤其燈特別多,一條條連通的走廊里布滿燈線和燈管,隨處可見各式各樣的神龕、佛像。
溫明惟帶談照穿過層層走廊,找自己當年的房間。
他在前面走,談照被迫在後面跟,腳步一停他就回頭一瞥,給予無聲的威懾,警告談照必須順從。
談照剛吃了止痛藥,鬢邊的淤青簡單處理過,貼著一塊「快速療愈貼」,面無表情,骨頭很硬。
——除了眼睛還有點紅,看不出他剛才崩潰過。
溫明惟喜歡他這樣子,這是生命力的體現,無論怎麼受折磨,寧折不彎。
所以溫明惟也不太想折磨他,能溝通就別用強,他不認為他們沒有迴轉的餘地,只要談照想通,一切都能恢復如初,然後和以前一樣各取所需,兩個人都滿足。
「以前我就住這。」溫明惟推開房門,打開燈。
他的房間不算豪華,因為當年地位太低。但畢竟也頂著溫的姓氏,條件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這裡沒住過別人,房間陳設和他離開時一模一樣,只有床上用品是新換的。雖然溫明惟基本不來住,但負責打掃的人要考慮他隨時可能會來。
幫他打掃房間很簡單,他東西不多,簡潔規整,條理分明。
不像現在溫明惟動輒擺弄些書畫藏品,很有情調,當時的他和這些東西完全絕緣,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幾乎所有時間都在琢磨怎麼變強,以便達成目標。
溫明惟在床前坐下,看了眼自進門後就不願表露一點興趣的談照,突然對他說:「你知道人生是由什麼組成的嗎?」
談照抬眼一瞥,沒應聲。
「是由很多個點,和連接這些點的線組成的。」
溫明惟說:「這些點意味著,每到達一個,我們就走完一個階段,沒有回頭路了。」
他似乎在暗示什麼,又似乎只是故地重遊的感慨,無關談照。
「有的點或許能避開,例如結婚生子。但有的點避無可避,例如你最堅定的信念推著你去的那個地方,以及死亡。」
「別跟我說這些。」談照生硬道,「我最堅定的信念就是我有自己的名字,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然後呢?」
溫明惟過了氣頭不想說太嚴重的話:「你跟我分手,搬出去?老死不相往來?」
「……」
可能是止痛藥不太有效,談照痛得眼眶還有酸意,喉嚨堵塞:「那當然最好。」
溫明惟點點頭:「你還是沒明白狀況。」
他從床邊伸手,拉低談照的衣領:「我說你沒有選擇權,你當我是開玩笑?」
談照表情一僵。
「我可以不跟你合作,換個盟友,錢少點也能將就,或者放棄那座橋,不是死路。但你呢?」
溫明惟平靜卻冷酷地說:「如果我把你從我的門裡扔出去,明天——用不上一天,你就會被人拆得連骨頭也不剩。」
「……」
「你在公司順利是因為有我撐腰,董事會畏懼的不是你的手段,是你背後的人,懂嗎?」
溫明惟並不嘲諷,但客觀揭露的事實比嘲諷更殘忍。談照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想反駁沒說出話。仿佛心碎之後連骨頭也要被敲碎,他不能保留尊嚴。
但他還是梗著脖子,不想低頭。
當一個人走投無路有多絕望?
溫明惟太理解。
當年就在這個房間,這張床上。年少的溫明惟遍體鱗傷地坐在這裡,痛苦到想不通,為什麼偏偏是他?為什麼非要逼他?
即使有簡青錚幫忙,他也沒退路。
簡青錚能為他暫時遮一遮風雨,卻不能把他從那條命運的線里解救,他誰也靠不上,只能自己去爭,去拼命。
他在談照身上很少看見簡青錚,反而經常看見自己的影子。
他甚至能猜到談照的下一個動作——
念頭剛閃過,談照就猝不及防發難,把他推到床上。
「……你為什麼非要逼我?」
溫明惟細白的脖頸被掐住,重重摔進枕頭裡。但他表情一點沒變,從容不迫地從枕下抽出一把槍,單手上膛,抵住談照的頭。
「因為我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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