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明惟不提,談照也不主動打聽,很有分寸。第二天分別之前,溫明惟看了看他說:「有的人越來越成熟懂事了。」
談照佯裝不懂:「誰?」
溫明惟笑笑,和他一起走到花園裡,不答話,對著路旁新栽的「晚燈玫瑰」出了會兒神,忽然提起:「對了,你知道為什麼要種這個品種嗎?」
「為什麼?」
「管家給我看的時候,我見它標籤上的花語是『等你回家』,」溫明惟附過身來,親昵道,「你不在的時候我每天都辛苦地等你回家,是不是很應景?」
「你又哄我。」
「真的。」
今天他們都要出門,但溫明惟先走,他穿了西裝,長發挽成一個低馬尾,不笑時冰冷嚴肅,氣場懾人,但他喜歡對談照笑:「這次換你等我,我會儘量早點回來的。」
承諾很好,然而溫明惟這一走將近半個月,遠超談照預估。
從離開西京的那一刻起,溫明惟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同行人是顧旌和簡心寧,從西京出發,目的地非常遙遠。但如果從新洲出發,就近得多了——
那是一座不被聯盟官方地圖標記的島嶼,是當初溫明惟打內戰前為自己預備的後路,後來他內戰打贏,卻迫於形勢輸在鄭劾手上,以為用不到的後路最終還是派上了用場。
島嶼坐標隱蔽,守備森嚴,溫明惟並不常來。
他的最後一段路程搭直升機,基地負責人提前收到消息,在停機坪外圍候著。
穿過常年籠罩在島嶼上空的人造雨霧,從飛機上俯瞰,巨大的基地宛如一片潑在海面的黑白油漆,黑色是成片的軍械製造工廠,白色核心區是研發中心,是每年為溫明惟賺最多錢,也最燒錢的地方。
這是一個把權力具象化的所在,即使是最淡泊的人也難免為之心旌搖盪。但溫明惟還沒下機臉色就難看起來,螺旋槳捲起的狂風吹散他的發尾,寒冷雨霧撲面而來,把他睫毛打濕,臉頰吹得冰白,沒溫度的眼珠幾乎能析出冰碴。
顧旌和簡心寧大氣也不出一聲,基地負責人帶兩隊手下,恭敬地接機。
下面的人很少有機會見他,想殷勤點,怕冒犯,又怕熱情不夠顯得怠慢,緊張得表情僵硬,面部肌肉都快失靈了。
溫明惟情緒不佳,但也不為難誰,點了點頭越過人群,往基地中心的建築群走。
他來這趟是為檢查年前最後幾批要出海關的貨。
說是檢查,其實不需要他親自查什麼,象徵作用大於實際,主要讓所有人明白這幾批貨的重要性,任何環節不能出差錯。
目前還在生產期,貨沒備好,運輸路線也沒敲定。
溫明惟在基地待了十多天,比以前每一次的時間都長,足見重視。
但對他個人來說這是一段漫長的折磨,他幾次想問顧旌有沒有帶備用藥,開口前想起他的藥都銷毀了,上回實驗室申請第四季度的研發經費他也沒批。
其實顧旌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厭惡這座島,這裡沒發生過特別事件,也不牽扯某個故人,無辜得不能更無辜。可溫明惟每次過來都像受刑,百般忍耐。
每當這時他就更需要談照,消息發得很頻繁,問得最多的一句是「你在忙什麼」,然後一邊看談照報備行程,一邊聽顧旌匯報談照更詳細的行程。
偶有出入,談照胡說,溫明惟就笑笑,也不在意,對他說:「我想你了。」
是10月25日的晚上,溫明惟在基地的最後一個夜晚。
談照回得很快:「我也想你。」
這麼回答有點刻板,像系統自動回復,他補了句:「你到底什麼時候回家?」
溫明惟這才揭穿:「你又不在家,忙什麼呢?」
「……」
忙是真的忙,談照平均兩天飛一趟科安,休息時間很少,今天他原計劃返京,跟溫明惟是這麼講的,但溫明哲突然出現,發了一個地址,讓他赴約。
是一場精心安排的飯局。
除談照和神出鬼沒的溫明哲之外,還有一位陌生官員。
他們約在賭城鬧市區里一家人氣很旺的古典酒樓,四層高,中空的大堂搭了一座戲台,他們在三樓包廂,緊閉門窗也能聽見樓下咿咿呀呀的唱曲聲。
談照來時那兩人已經到了,他最後落座,溫明哲介紹今天的客人,姓曾,目前在海關總署調查科任職,據說馬上會調任到緝私局,是個很關鍵的崗位。
溫明哲說:「曾先生是新洲人,我的同鄉,十幾年前我們有過一面之緣。」
那位曾先生留兩撮招眼的短鬍鬚,黑髮里摻幾縷白,年紀不輕,但臉部有明顯的醫美痕跡,皮膚飽滿不見皺紋。
他隨溫明哲的目光看向談照,很自來熟:「我和談公子也有過一面之緣。」
談照心想,見過我的人多了去了,面上不動聲色,客氣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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