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明惟不太高興,但他一般不擺臉色,只是洗頭時有些沉默。
洗完談照又幫他吹頭髮,溫柔仔細地一縷縷吹,簡直是一副贖罪的態度,溫明惟想笑,終於明白自己剛才為什麼不高興了——
談照那句「我愛你」,也像一句贖罪台詞。
溫明惟的情緒之所以穩定,正是因為他習慣於把自己內心所有情緒挖穿,解構。
任何情緒一旦被揭開其底層邏輯,理清楚「為什麼」,就變得可以操控,不再具有威脅了。
溫明惟把那股隱晦的不悅壓下,看了眼鏡子裡的人,突然問:「談照,需要我回一句嗎?」
「……」談照差點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半天才道,「不用勉強,隨你開心。」
第60章 獅子(20)
談照說「不用勉強」,表情卻有點勉強。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關燈上床後他輾轉反側不閉眼,最終被溫明惟忍無可忍地一把按住,才終於消停睡覺。
由於睡得太晚,談照第二天上午罕見地睡過頭,誤了航班。
他起床時溫明惟早就醒了,在窗前喝咖啡,手邊擺著本書,看起來沒讀多少,用一個橘子當書籤,他讀過的部分貼著橘子豎直掀開,從談照的方向正好能看見封皮上書名的一部分,「Sky」,其餘單詞看不清。
談照喃喃道:「怎麼沒叫醒我?」
還把他鬧鐘關了。
溫明惟道:「你最近太辛苦,不如放一天假好好休息。」
「還好,忙完這段時間再說。」
談照去浴室洗漱,很快收拾好自己,出門時順手拿走溫明惟的橘子書籤,剝開吃了。
這是今天的早餐。談照沒再吃其他東西,讓秘書重新訂航班,中午登機,又飛到了賭城。
談照的工作量沒那麼大,真正耗神之處在於沉重的心事和算計。
他走之後,溫明惟繼續讀那本書。書頁上的每一個字都那麼清晰,但進入視網膜之後卻失去它們原本的含義,變成了一行行黑色蝌蚪。
溫明惟集中注意力,把「蝌蚪」重新譯回文字,讀到一段:「這邊的天空很奇怪。每次我抬頭看的時候,總覺得它是一塊堅硬的固體,好像在保護我們抵擋它背後的什麼東西。」
男主角說完,他的妻子害怕地問:「背後有什麼東西?」
男主角答:「我想沒什麼。就是一片黑暗,純粹的黑夜。」
溫明惟沉默片刻,把書合上,叫顧旌來問話。
最近顧旌也沒有停止對境外的調查,試圖找出溫明哲的老巢所在,但境外本就廣袤無邊,甚至沒有繪製準確的地圖,想尋找一個有意躲藏的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但也不是一無所獲。
顧旌把近期東南邊境一帶發生的幾起大規模槍戰匯報給溫明惟,說:「雖然溫明哲沒露面,但這裡有一伙人可能是他的手下。事後我向丹威打探,丹威也覺得像,說領頭的眼熟。」
這說明溫明哲至此也沒放棄對統一境外的謀劃,試圖暗度陳倉,在溫明惟不知不覺時擴大勢力——境外槍戰頻繁,各大小幫派朝生夕死,突然冒出一股新勢力也不會太引人注目。
顧旌說完,溫明惟卻好像並不是很在意,手指在書封上無意識地點了幾下,將近一分鐘,他突然抬頭:「顧旌。」
「嗯?」
「你說,如果談照和溫明哲勾結,能得到什麼好處?」
顧旌沉默了下,謹慎地以問題作答:「您懷疑談先生背叛了?」
顧旌知道,溫明惟懷疑談照不是一天兩天了,但背叛這種事在沒有切實證據,產生實質性傷害之前,即使疑點再多,也只能是「懷疑」。
懷疑可以隨時產生,也可以隨時打消,溫明惟沒明確表態,顧旌不敢隨便評價,想了想道:「理論上說,溫明哲能給他的東西您都能給,談先生犯不著捨近求遠。」
「不一定。」溫明惟道,「如果他想要的正是我給不了的呢?」
「什麼是您給不了的?」
「一片領地里只能有一頭雄獅,」溫明惟說,「如果他不甘居於人下,只能另尋門路。溫明哲不見得能給他多少好處,但溫明哲背後有一片無主的領地。」
「……」顧旌微微一驚,「您的意思是,談先生的目標可能是境外?」
假如跟溫明哲勾結,也只是一個暫時的過渡——
這個猜測不可謂不驚人,顧旌下意識覺得溫明惟想多了。
談照有可能不滿於受他控制,想建立一番屬於自己的事業,但野心也有邊界,如果談照打上境外的主意,加入那些非法勢力中,他還能回頭嗎?他的家族,集團,都不顧了?
即使這只是一個計劃,也令人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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