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內侍若到了年紀不能繼續服侍的,離宮時都會登記造冊,是生是死,居於何處均有記錄,奴婢還從未聽說過有誰能在鄢橋坊堂而皇之地做這種買賣的。」
「那榮公公是否能查出年紀在三四十歲時,還未出宮就離世的內侍?」傅行簡沉吟道。
榮德眼睛一亮,「這個倒是不難。」
「我……」一旁的崔玉橋臉色煞白,眼神中流露出惶恐,「我知道的都說了,今後也絕不會再對殿下不利,你們說的這些我不想聽。」
房間靜了一剎,又馬上被窗外起錨的高亢呼喊打破,傅行簡摩挲著手中已經頗有些年頭的笛子,忽然道,「崔公精通的可不止是笛子。」
崔玉橋眼神微閃,縮起肩膀,默不作聲。
「方才你卸下了渾身的力道,任由我扼緊了你的喉嚨,但可惜,你到底是怕死,身體雖鬆懈無力,卻運氣護住了咽喉。」傅行簡半蹲下,與崔玉橋平視,五指微攏將竹笛托於掌心,「你口中的血並非喉間損傷,而是自己咬破了舌根。」
崔玉橋雙肩一震,緩緩斂下雙目清了清嗓,再抬眸已不見驚惶,「果然還是瞞不過傅少卿。」
謝暄瞠目結舌,呆坐在床上看著眼前的一幕,腦袋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自己究竟是醒的還是醉的?
他詫異地看著傅行簡,仿佛是第一天認識他一般喃喃低語,「他居然會武?怪不得手勁兒那麼大。」
再看看崔玉橋脖子上那一圈已經泛紫的勒痕,深深覺得要不是這層身份護著,自己恐怕已經死好幾遍了。
「我會配合傅少卿,出去了就說是勾引潞王殿下被您教訓了一番,至於您說的那件事,總要容我考慮幾天。」
「可以。」傅行簡大方地將笛子還給崔玉橋,「但幾天後再來,我就要收投名狀了。」
「是什麼?」
「必是你能做到的。」
崔玉橋起身,將笛子收好,「如果是和潞王殿下的安危有關,我現在就可以答應你。」
傅行簡眼神變得意味深長,薄唇微啟,「不止。」
「你們在打什麼啞謎呢。」謝暄只覺困意陣陣襲來,全靠好奇硬撐著,「什麼投名狀。」
還想多問幾句的謝暄在傅行簡看向自己的這一刻立即噤聲,他本能地向後挪了點,將自己半掩在榮德身後。
「榮公公,煩你找人將崔玉橋送回去,然後替殿下弄一碗醒酒湯。」傅行簡道。
「你去哪兒!」
謝暄叫住正欲離去的傅行簡,他身形一頓,隨著步伐微盪的衣擺來不及反應,在足尖劃出一道弧線,緩緩落下後傅行簡卻只是轉身看了他一眼。
四目相對,謝暄怔住,心頭泛起古怪的滋味。
他和傅行簡近在咫尺,卻又不止遠在天邊,這是謝暄心底一直承認的事實。
一個仿佛瞎了一般只會一味地親近,一個仿佛沒長嘴一樣只會冷漠與拒絕,他們二人之間從未有默契可言。
可不知為何,謝暄覺得剛才輕易地讀懂了傅行簡那匆匆的一眼,他分明就是說,
回頭再找你算帳。
第28章
「我覺得自己好像特別倒霉。」謝暄一下躺回喧軟的被褥里,心有餘悸地盯著床幔上筆直垂著的絡子,像是說給榮德聽,又像是自言自語,「怎麼危機四伏的……」
其實事情不該成這樣的。
謝暄只需要在酒桌上趁機向崔玉橋旁敲側擊地打聽一下江由的事,他拍著胸脯說這不過手拿把掐,的確不難,卻怎麼也想不到差點死在看似柔弱無害的崔玉橋手裡。
崔玉橋舉刃的時候,謝暄還迷糊著,一番聽他得稀里糊塗的盤問下來,才知道怕了。
不對!
謝暄嚯地坐起,眩暈如煙花般在頭裡炸開,兩眼一直,整個人又摔回床上,嚇得榮德忙叫著殿下,拇指差點兒掐上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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