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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修賢細長的眼睛微微闔下,淡淡嗤道,「我還不知道這些人的意思嗎,一路上經過那麼些地方,偏就到了良木才下手,不就是想嫁禍給雍京這邊,可他們卻不知,咱們才是一家人,這會兒你和潞王都在咱府上,杜錫晉想必快急瘋了。」

「不見得。」傅行簡微笑,「殿下與下官是大張旗鼓地被您接進了守備衙門,總督大人他今晚反倒能睡個好覺了。」

「通透,通透!和傅大人說話暢快。」夏修賢不禁大笑,然而笑聲尤繞在大樑上,話鋒卻陡然一轉,「不過我瞧著傅大人對潞王殿下,倒不似傳聞中那般冷漠無情,方才大夫說急火攻肺時,傅大人可是緊張了。」

「什麼都瞞不過夏公公的眼睛。」傅行簡併不緊張,更不閃躲,仍保持著從容的微笑,「若有人肯拋卻一切追隨你,敢用血肉之軀替你擋下利刃,相信公公您也不會無動於衷。」

夏修賢微微一怔,目露訝然,仿佛是從未想過他會這樣坦然地承認,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目色漸漸悠長,「潞王殿下他……不過是一番赤子之心。」

說著,他搖頭道,「我服侍殿下那一年,掏鳥捕魚,招貓逗狗。宮裡那些大樹,哪棵有松鼠,哪棵愛停鳥,恐怕沒人比我清楚。」

傅行簡聞言起身低頭,替夏修賢斟茶,「殿下兒時,竟是這般頑皮。」

「他頑皮,膽子卻不大,就指著我爬高上低。」夏修賢一直緊繃的唇角泛起淡淡笑意,搖頭輕嘆道,「殿下雖任性愛玩,卻是個良善性子,我從樹上摔下來,人沒怎麼樣,殿下卻哭到雙眼紅腫,半夜裡偷偷跑來非要給我揉揉,你說我一個奴婢哪兒敢受這福氣,可我要不讓,他就一直哭……但若是他自己磕碰卻辛苦忍著,生怕皇后娘娘發現了懲戒我。」

「高公公曾親口對在下說過,殿下天資卓越,四歲就在文華殿聽學,深得先皇喜愛。」傅行簡斂目,執杯卻未飲,「而公公當年正是在文華殿當值,可否見過當時的殿下?」

周遭驀地一靜,這話仿佛驚醒了已經有些忘情的夏修賢,他眸中微盪的一絲溫和陡然消失,語氣霎時冰冷,「前朝的事還說他作甚,老祖宗既交代了,我自會護殿下與你的周全,你就安心為老祖宗效力便是。」

傅行簡低頭稱是,而夏修賢顯然不願再多談,起身道,「那幾個北狄人就在守備衙門裡,你與他們熟悉下,日後到了虞縣,有事也好商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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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暄萬萬沒想到他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竟是夏修賢,他人還愣著,夏修賢卻已紅了眼眶,目光中疼意滿溢,卻欲言又止,頓了許久才緩緩道,

「奴婢有多少年沒見過殿下了。」

謝暄聽他這樣講,一時間生出些白駒過隙般的恍惚,心間亦是酸楚,本想應答一聲,卻沒想到只是無意識的吞咽,卻仿佛嚼了刀片咽下去,痛得他嘶啞著啊了一聲,慌得夏修賢忙端起溫水讓他潤嗓子。

借著喝水的間隙,謝暄眼神輕晃,微微打量四周,再摸摸身上蓋的被褥,就知道夏修賢並未敷衍於他,但……

謝暄心頭一沉。

「傅行簡呢!」

「殿下放心,傅大人去看藥好了沒有,馬上就來。」夏修賢拿著軟巾替謝暄擦去額頭上的虛汗,接著又替他擦拭後背,見謝暄微露驚惶才淡淡笑道,「奴婢伺候殿下是應該的,就連現在做了這守備太監,還時不時地夢見替殿下掏鳥窩捉蜻蜓。」

謝暄也禁不住一笑,鬆了緊繃的雙肩,如兒時般懶懶地微眯著雙眼,任他擦拭,「你走後,我是既生氣又難過,可現在看看卻是好事,跟著我是沒半分好處的。」

擦拭的手一頓,夏修賢沉默少傾才道,「凡事無絕對,能服侍殿下是奴婢的福氣。」

這種恭維話從內侍嘴裡出來,和問安沒什麼區別,但以現在夏修賢的地位,肯這般服侍自己已是念舊,謝暄抓著這機會,嘶啞著嗓子道,

「夏公公,看在當年的情分,你別為難傅行簡行嗎?」

夏修賢聞言微訝地看向謝暄,「殿下不知道嗎?」

謝暄疑惑,「知道什麼?」

夏修賢眸色一閃,彎腰繼續替他穿戴衣物,輕聲道,「好,奴婢答應殿下,定然不會為難他。」

一直懸著的心隨著這話緩緩落下,直到此時謝暄才慶幸這一路跟來,不然那晚在良木,別說是皇后派了無妄前來刺殺傅行簡,就連夏修賢恐怕也會順水推舟,讓他死得無聲無息。

傅行簡那麼聰明,他或許早就料到會有這一重又一重的危機。

原本的他是避之不及,只求與自己毫無瓜葛,可現在卻費盡心機將他綁在身邊,甚至撕毀休書。

皇嫂說的沒錯,他硬要帶上自己,合著真拿自己當成護身符了。

一聲輕咳驚醒了謝暄,他才恍惚發覺自己竟不知何時又陷入了沉思,夏修賢倒是替他墊了枕頭靠起來,掖好被角道,「殿下方醒,人肯定還疲累著,奴婢就告退了。」

順著夏修賢背後看去,傅行簡端著藥碗進來,與夏修賢擦身而過時頷首以禮,夏修賢也頓了頓腳步,很是給了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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