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候在這兒,不許靠近。」想了想,為了以防萬一,謝暄肅著一張臉沉聲對譚七道,「酒杯為號,若聽見碎裂聲你就衝進來。」
來喜聽到這話面色一白,頓時站直了身子,輕顫道,「蘭公子,裡頭是什麼人?」
「……」
謝暄沉默了下,總不能告訴他是大內高手吧,便隨口胡謅道,「討債的。」
來喜愣神的瞬間,謝暄已閃身進了明月閣,他忙在門即將合上的一瞬間朝裡頭瞄了一眼,只瞧見一個男人站在裡面,還未看清便砰的一聲,門已嚴絲合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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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見殿下。」無妄見他,當即跪地行禮,「在縣衙時屬下禮數不周,還請殿下責罰。」
謝暄好久沒聽人這樣與他說話,微一恍惚,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眼門是否已關嚴,這才放心讓他平身。
不一會兒小二將茶送進來,像是迫於無妄高壓般的注視,嚇得也沒敢收回原先送的那些茶點果子就慌忙出了門。
謝暄也不客氣,拿起茶點來邊吃邊道,
「你口袋裡還有多少銀兩?」
完全沒料到謝暄會以言開場,無妄氣息雖微滯,卻如實答道,「還餘二十七兩三百錢。」
謝暄驚詫地抬起頭,忽然覺得方才黑下的那幾兩碎銀也算不得什麼了。
「那你接下來去哪兒?」
「屬下與殿下見完就即刻回楚都向娘娘復命。」
「哦……」謝暄邊思忖著,邊毫無意識地喝了口茶,甫一入口精神都為之一顫,吐出來實在不雅,猶豫少傾,只得硬咽,
「咳……那十兩銀子夠不夠你回去?」
「屬下快馬回去,最多只用五到七天。」無妄微頓,「五兩足矣。」
謝暄的眼睛霎時間鋥亮。
無妄似乎有些忍不住,頷首道,「殿下就不問問屬下想說些什麼嗎?」
謝暄還真的不太想知道。
他清楚無妄這種死士刺殺失敗還不肯走的,那必然是另有任務。
所謂真相走過來這一路上謝暄也想了許多,心道人活兩世,還有什麼不知道,過不去的,他願意來這一趟,目的就是想讓無妄趕緊離開虞縣。
謝暄又偷偷摸向錢袋,原本不大的袋子塞得變了形,銀兩的稜角將縫邊的線都撐開了些許,沉沉硌在手心裡,心情極為暢快。
「說吧。」看在這二十二兩銀子的份上。
「屬下接下來的話會冒犯殿下,屬下先行請罪。」
謝暄去拿果子的手微滯,淡淡看了眼跪在一旁的無妄,眸色無波,卻重複道,「說吧。」
簡單的兩個字,卻不複方才的輕鬆。
「娘娘說殿下鍾情一人本無可厚非,可若是個忠厚老實的便罷,偏是個慣會狡詐的。」
謝暄心頭一悸。
雖是轉述,可這話分明如同皇嫂在側,他甚至可以在無妄冷硬刻板的聲線下,即刻描補出皇嫂的神情和語氣,脊背微微發冷。
「殿下,娘娘已經知道,那晚殿下會去找徐閣老而非向娘娘求助,是受了傅大人的教唆。」
謝暄眼瞼微垂,嘎嘣磕開一顆瓜子,沒有做聲。
「傅大人什麼都清楚,卻偏偏拿殿下做刀,攪得朝堂一片狼藉,內監、內閣均有受損,這筆帳殿下認為他們會算在一個七品知縣的頭上嗎?」
就這?
謝暄雖不動神色,心中卻暗嗤,皇嫂真還當他個小孩子不成?
內監和內閣之間的爭鬥會當真是因為傅行簡或是他謝暄嗎,不過是個引子罷了,這次不成還有下次,如果那晚他當真去找皇嫂,又會是個怎樣的局面。
他雖一時算不清其中的因果,但也不知為何,並不覺得會比現在好。
謝暄下意識地端起來茶,快到嘴邊時想起來那股難喝的陳茶味兒,又放下,拍了拍手上的糕屑道,
「說完了嗎?沒其他的我走了。」
無妄微怔,伏下身子,阻止謝暄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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