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暄清楚這是委屈,是被溫柔以待才會有的,如滔天巨浪般傾倒的委屈。
臉頰下的枕頭冰涼濡濕,濕得徹底,眼角的最後一滴淚沒有落下去,謝暄被翻轉,那滴淚被噙去,輕輕廝磨於唇間。
然而氣息突然抽離,謝暄半撐起頭去看,傅行簡撈過擲於床頭的外衣披上,然後點燃了一旁的燈火。
橙紅的光幽幽亮起,謝暄才驚覺他們竟從大白天荒唐到了晚上,耳邊櫃門輕響,一隻瓷瓶握進修長的手指中,傅行簡幾步回到床邊,坐下,手倏然鑽入被下。
被握住腳踝的謝暄一驚,看著他手中那瓶,「是什麼?」
「你哭得這樣厲害,我看看是不是傷了。」
傅行簡話音剛落,謝暄身下一涼,蓋得好好的被褥從腿上滑落至小腹上,右腿被抬起,竟擱置在了他受傷的左肩。
「你的傷!」謝暄脫口而出。
「在後面,沒事。」
傅行簡抬眸看他,燈火在瞳中如皎皎星河般微閃,那蒼白了幾日的唇或許是因為燥而熱泛起淡紅,「但別動,動了就會疼。」
意欲抽回的腿僵持在原地,傅行簡滿意微笑,稍稍俯身,眉頭蹙起,竟看得認真,
「紅腫了,但沒破,怎麼哭成這樣。」
謝暄臉頰烘熱一片,不肯開口,只覺得方才的自己實在是沒出息,然而思緒還未定,一陣濃郁的藥香悠悠而來,謝暄忘了要從這羞恥的姿勢里逃脫,驚詫道,「你怎麼會有這個藥!」
「嗯。」傅行簡明白了他要說什麼,下巴朝床裡頭輕抬了下,「那瓶白脂膏也是,都是從楚都帶來的。」
楚……楚都!?
「你,你離開楚都時不是從刑部大牢里直接赴任的嗎?」謝暄原本怔怔,可自己問完卻忽然想到,雙目瞪大,「你難道在牢中就……」
就想著這一天?!
他身陷囹圄都能籌謀妥當,將自己從楚都擄到虞縣,更何況區區幾個瓶子?只是謝暄怎麼也想像不到,傅行簡在陰森恐怖的大牢里叮囑他人帶上這種房事用藥會是個什麼可怕的景象。
「嘶……」
一陣涼意混合異物襲來,鈍痛讓謝暄倒吸一口涼氣,緊張地攥緊床褥,咬牙道,「你上藥就上藥,又亂動什麼。」
「弄出來才不會生病。」
「你怎麼會懂?」
「你是說,」傅行簡忽然抬眸,「我不該懂嗎?」
「你!」謝暄語塞,嘴巴張了一半,含含糊糊道,「誰知道你是跟誰一起弄懂的,你和蕭子羨那麼好,就連崔玉橋都對你言聽計從……呃!」
陡然地抽離讓謝暄腿肉微顫,悶哼出聲,緊接著重新抵上的滾燙讓他錯愕地瞪大雙眼,然而那隻依然有力的右手已經將一雙白皙的腿攬緊在臂彎。
「你說……我跟誰學的。」
似說與他聽,又似自語,然而謝暄的神志卻已被帶入又一輪的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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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暄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再醒來時雀鳥窗外不住地鳴叫,天已是大亮。
意識漸漸回籠,他睏倦地再次閉上雙眼,手指在身邊摸索著,只觸到了乾淨清爽。
傅行簡怎麼急成這樣,傷都沒好就非要做這種事?
思及此謝暄微怔,又不禁僥倖,他昨日這般溫柔其中大約也因有傷在身的緣故,昨夜荒唐下來雖覺酸脹疲累,卻和第一次已是天壤之別,謝暄沒出息地,竟品出心緒里的一絲知足。
榮德發現動靜走到床邊,先是低低叫了聲殿下才轉頭高聲道,「蘭公子醒了,熱水端進來。」
「他人呢?」
「傅大人在見客。」
「他這兩日不是受傷休息嗎,什麼人這樣沒眼色。」家丁將熱水飯菜都端進來,榮德趕他們出去,謝暄慢吞吞地坐在床邊眯著眼睛讓榮德擦臉。
「是……」榮德的手微頓了下,「是蕭九淵。」
謝暄一踏進書房就覺得氣氛不太對勁,然而當裡面正在說話的兩個人同時看向他時,沉悶驀然掃盡,傅行簡還未開口,蕭九淵已先站起,恭恭敬敬地沖他行了禮。
謝暄卻不理他,穩而緩地踱步到座椅前,單手撐著桌子坐下,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慢啜飲,依舊沒讓蕭九淵起身。
蕭九淵瞭然一笑,撩起衣擺利落地跪下,「草民給殿下謝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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