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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肉傷?」謝暄好容易鬆開緊咬的牙關,渾身的汗還在冷津津地出,「那怎會劇痛至此。」

郎中聞言回過頭來,蹙眉道,「老夫行醫數十年,也是頭回見上這個藥叫成這樣的。」

這老郎中說話著實不客氣,夏修賢欲言又止,卻仍是頷首,叫門外候著的小太監送他去歇息。

待夏修賢再回頭,傅行簡已坐回床邊,他輕咳一聲湊過去,「殿下可算是醒了。」

「這裡是?」

「是良木縣的一家客棧,其實本該回雍京的,但惟恐殿下傷勢不妥,只能先屈就在此。」夏修賢嘆道,「幸而傅大人出手及時,才未釀成大禍。」

謝暄知道此刻他想問傅行簡的話全得咽下去,飲下一杯溫水,緩了口氣,這才問出了心中最想知道的那件事,

「謝禕他……」

夏修賢立即正色,「二……他在您昏迷後不久便氣絕,殿下可還記得那名禁軍聶英卓,奴婢得知他身上帶有火藥便擅作主張,炸下山壁巨石將那片淺灘徹底掩埋,屍首壓在深處,再無人能尋到。」

他一頓,又接著道,「至於司空兆和錦衣衛的那幾人,他們直接聽命於殿下,絕不會出任何紕漏。」

謝暄眉頭微微一跳,聽命於他?

自錦衣衛創立以來,無論與東廠相比孰強孰弱,都是直接聽命於皇帝,這點毋庸置疑。

夏修賢剛才這樣說,其背後之意不言而喻。

謝暄示意想起來,傅行簡扶著他,夏修賢忙在後面墊上高高的枕頭讓他靠著,人立起來了,便自生威儀。

夏修賢神色一凜,收了那幾分關切憐愛之色,眉宇間盡顯權宦才有的沉穩肅然。

「讓司空兆親自領隊,錦衣衛和禁軍一起找,要大張旗鼓地在那片密林中足足找夠半個月。」謝暄神形疲憊,卻唯有眸色沉著,「半月後,便宣謝禕失蹤。」

「是,奴婢聽命!」

「楚都那邊,謝玘真的沒了?」

「是,前些日時接報,應會儘快下葬於皇陵。」夏修賢垂首應道,「大皇子也已入詔獄只等三司會審,如今看來形勢並不好,聽聞皇上大怒,下旨要加快督辦,恐怕是要處以極刑。」

謝暄沉吟片刻,「你在楚都的人是誰。」

夏修賢頷首,「是溫秀,溫公公。」

謝暄並沒有感到意外。

他那次夜半闖宮,若是旁人完全可以不予理會,任由他鬧起來將事情變得更糟,可溫秀卻謹慎地護著他,向他透露傅行簡被關押在東廠南獄。

當時他心急如焚哪裡還顧得上思慮其中關竅,可當一切平靜下來再去回想,那晚東廠一個小小的獄卒都敢對他置之不理,溫秀又何必冒著得罪高似的風險來幫他。

所以,他們不睦,溫秀也早有了另尋他主的準備。

楚都的天,馬上就要變了。

「知道了。」謝暄臉色顯得愈發蒼白,「我有些累了。」

「那奴婢先告退了。」

謝暄微微仰首,眼看著夏修賢退下,將內室的門緩緩闔上,一雙眸子終於能轉向用餘光掃了半天的人。

方才刻意低沉下去的嗓子在這一刻立即軟綿綿地失了力氣,不敢抬左臂,便伸了右臂,

「過來抱我。」

坐在床尾的傅行簡露出微笑起身,這個簡單的動作竟看得謝暄驀然一陣緊張,直到他邁著尋常的步伐走到自己面前,才暗暗呼出胸口存著的一口氣。

後腦被小心翼翼地托住,兩個身體在謹慎中緩緩靠近。

謝暄將額頭抵在傅行簡的肩上,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縈繞在鼻尖,明明沒有味道,可哪怕閉上眼睛他也知道是他。

「好疼啊……」謝暄咕噥著,「給我說個故事分分神吧。」

傅行簡似乎想笑,又怕震著他,忍了忍才道,「想聽什麼?」

「想聽……」謝暄閉上眼,尾音微微拉長,「我是死了以後重生的,那……你呢?」

第127章

又一場雪落下,粉鹽似的打著窗欞,沙沙的,在這沉默的一刻格外震耳。

傅行簡輕撫在謝暄發間,閉上雙眼細細聽著,發覺此刻與朔風台的秋天很像,焦黃的樹葉被風拍打著落下時,也是這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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