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會兒,謝以令覺得這辦法太費勁,索性飛身上了高牆,半彎著身子,腳步輕盈地朝前去。
他低頭四下看去,很快在庭院裡找到了南宮賜的身影。空庭深院,南宮賜白衣半融入夜色,隻身靜坐在石桌前。
夜風乍起,風過竹林,桌上不知哪裡來的三四瓶酒壺倒傾,肩頭落了一兩瓣花。他眉目鋒利,如峰蹙起,愁連劍眉藏入黑鬢,悲從冷眸浸入眼底。
謝以令忽然心頭一疼,恍然窺見不知多少個夜晚裡,南宮賜都是如此度過。
大概是他目光太強烈,南宮賜很快有所察覺,略一偏頭看過來,正好對上他情緒複雜的眼眸。
涼風旖旎,四周林深影濃,高牆聳立。
謝以令被他看得心裡發虛,本能地後退一步,沒曾想腳步一軟,身子一歪,腦子裡全忘了自己身懷靈力,傻愣愣地順著黑青色屋瓦「咕咚」一聲滾了下來。
他疼得叫喚一聲,還沒來得及爬起,南宮賜擔憂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謝辭,可摔傷了?」
謝以令原是閉著雙眼,聽見聲音,他睜開來,南宮賜俯身要將他扶起。
布料柔軟,酒香襲人。他眼前全是南宮賜的仙服,雪白一片。
「這裡疼不疼?」南宮賜看了看他周身,揉了揉他的手臂跟膝蓋。
謝以令不回答,反戳著他的胸膛:「好啊南宮賜,自己跑出來喝酒也不知道叫我,還害我這麼丟人。」
四下無人,南宮賜右手繞過他的後背,左手攬著他的雙腿,只一用力,將人抱了起來。
謝以令嚇了一跳:「你做什麼?成何體統。」
南宮賜一路抱著他回到臥房,輕放在了床榻上。
「我看看。」他慢慢捏著謝以令的手腳探傷,「疼要告訴我。」
謝以令躺在床上捂著心口:「得到了就不珍惜了,出去也不跟我說了,南宮賜你幫我看看,我心臟是不是裂開了,不然怎麼這麼難受啊。」
南宮賜低著頭,唇角勾起一個不甚明顯的微笑。
「你笑什麼。」謝以令歪著頭看他,「知道錯了沒?」
沒在他身上發現傷口,南宮賜放心地挨著他一塊兒躺下。
「下不為例。」
謝以令道:「這話不是應該我說?」
南宮賜笑:「讓我一回。」
謝以令哼哼兩聲,困意漸來,翻身壓在南宮賜胸膛上。等人睡熟,南宮賜幫他擺了個舒服的睡姿,才繼續睡。
曾幾時,在南歸也是這樣相偎而眠。
第二天一早,謝以令神清氣爽地跟南宮賜一道醒來,他出了房間,抬頭望天,見今日萬里無雲,偶爾吹過秋風,心裡想著:不知朔城那邊,柳公子他們如何了。
墨無儔已經守在禁室門口快一整天了。自從雨停後,他就一直在這兒沒挪過地方。
「無儔,」思無眠按著佩劍,大步走來,「你這是一夜沒睡?」
他以為這人最多站一會兒就回去,誰知對方竟站了一夜。
墨無儔也不打算瞞著:「我不困。」
思無眠一臉不認同:「你這麼幹站著哪行,今時不同往日,我去給你拿點兒吃的來!」說完,他又像來時那樣,踏著清早的風走遠了。
墨無儔想說的話,也在思無眠的腳步聲里被踏平。
身後傳來動靜,墨無儔趕緊回頭,見禁室的門從裡面打開。
柳微緣從禁室里緩步走了出來,他的神色看不出變化,只是呼吸緩慢了許多。
「舅舅!」墨無儔忙走上去,「你怎麼樣?」
「沒什麼大礙。」柳微緣搖了搖頭,對他笑了下,「去看看藺淵吧,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我雖然治好了他,但恐怕不能完全回到以前。你進去吧,我恐怕得回白骨山修養調理。」
墨無儔有些不放心,跟著他走了幾步:「舅舅,我送你回去吧。」
柳微緣清冷的眉眼難得柔和幾分:「放心,我還不至於回不了家。」
墨無儔的心臟倏地被這句話刺中,疼了一下。準確來說,是被「家」這個字刺中。
是了,柳微緣有自己的家,哪怕他們是親舅甥,可他天生偏愛獨來獨往,並不追求闔家團圓,否則以前也不會離家多年不歸。
親情是人記憶里的舊客。短暫的溫情後,是長久的余痛。
「好。」墨無儔聽見自己的聲音說,「舅舅,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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