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輕輕搖人,「殿下,殿下,藥燉好了,咱喝點藥吧!」
這裡是荒廢的宮室,並沒有宮人,福順扯開嗓子大聲喊,終於把夏侯尉從夢裡拖醒。
夏侯尉睜開,細長的眼尾里全是血絲,嚇了福順好大跳。
他額角緊繃,用力從床撐起。福順連忙摻了把,把藥遞給他。
藥味很苦,臭的人蹙眉。夏侯尉閉閉眼喝完,把碗擱在桌上看福順:「你這趟拿藥很不順吧?他們沒少刁難你?」
福順點頭,想起藥署那幫人,呸口直罵道:「都是吳婕妤使的絆!明明是她的宮婢沒看好六皇子,還全賴到殿下身上。那蠢貨腦子進水,別人說什麼都信,平白冤枉人。」
比起福順的盛怒,夏侯尉的惱意倒顯得淡了。「吳婕妤是皇后的人,皇后與我父皇蛇鼠一窩,恨不得我這孽障趕緊死了。」
「他們越如此,我越要好好活著,我要他們所有人看到最後。」
夏侯尉說完,又攥拳咳了兩聲。
福順立馬遞上水。
夏侯尉喝完,垂著眼眸問:「我高熱的時候,可有人來過?」
「沒有啊。」
福順想,棲息宮怎麼會有人過來,這裡和冷宮沒什麼差別。
但是......福順回憶說,「殿下昏迷時說夢話了。」
「什麼夢話?」
「奴才聽到殿下喊眠眠了,」福順奇怪道,「這個眠眠是何人呢?」
第5章
巴掌 噩夢如約而至。
「眠眠?」
夏侯尉些許迷惘,垂眸思考。半幅帷幔遮去了火燭的光,他的臉陷在黑暗裡,手指摩挲著被褥的繡紋。
眠眠是誰呢?他不記得自己有做夢。
既然沒有做夢,為何又會喊眠眠?
他從不認識什麼叫眠眠的人。
應該是福順聽錯了。
夏侯尉並沒有放在心上,比起夢囈,他更在乎的是高燒到現在,那個人沒有來看他。
雖然他很清楚,天壤之別哪有這麼容易夠到,但心裡還是說不上的失落。他垂著眼眸,餘光淺淺淡淡漾著:「哦,做夢而已,焉知真假呢。」
在外夏侯尉受夠了磋磨,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從不會把情緒外露。只有在共患難的福順面前,他才會有真的自己。
即便他在克制著,福順也能敏銳察覺到他心緒不佳。
福順奇怪地琢磨,怎麼突然就難受了?
這幾年他們早把苦日子過慣,很少見殿下有低落的時候。而且在此時之前,他一直躺著,也沒見到別人。
福順不懂他的低落何來,但有意開解。眼軲轆一轉,便想到一件新奇的趣聞與夏侯尉講:「奴才今天外出,聽到幾個宮人在聊瑨殿下的事呢。」
「是瑨殿下的親事......」
夏侯尉對別人的私事從來不感興趣,但對夏侯瑨會例外些,因為他的二哥過於耀眼。
不同於夏侯尉,夏侯瑨是在所有人期盼中誕下的皇子,打出生起,有爹疼有娘愛。
夏侯瑨的母妃是寵妃,隨著夏侯瑨越長越大,加在他身上的光芒也愈多。
九歲能作詩,才華泉涌,十三歲便伴聖駕行走,是皇帝一手帶出來。加之夏侯瑨玉樹之容,徹柳之姿,他的親事必定是極貴重,得千挑萬選的。
福順觀夏侯尉並沒有打斷,於是繪聲繪色繼續講:「瑨殿下貴極,京城七大世族也沒人敢明晃晃打他親事的主意,倒是有好幾個來認表兄的。前幾位外面來的『表妹』,瑨殿下都是客氣有禮,又淡淡的,不放在心上。」
「但是最近,卻有變數了!」
夏侯尉眼眸輕抬。
「什麼變數?」
福順擠擠眼:「就是太后的親侄女。自從褚家小娘子來,瑨殿下往慈寧宮走動更頻繁了。」
「不過也合理,那可是褚家啊!不是隨便的氏族,連陛下身上都流著褚家的血。褚娘子是真金枝,瑨殿下就是眼界再高,也不至於連褚家都看不上。」
「殿下......?」
福順說完,卻發現夏侯尉又不說話了,眸光陰懨地垂著。
很明顯是不高興了,但福順琢磨不透他的情緒因何而起。方才講的趣聞,哪句不對勁了呢?
「褚家小娘子......會看上他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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