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知怎麼說得出口,她若提起前世,提起褚家將要倒台,他們定會更落實她疑神疑鬼,覺得她瘋了。
日子還在往下走,除了她的不安,似乎依然風平,什麼都沒發生。
林夫人說她多憂,就連偶爾回家的禇衛敏,也說她多憂。
周垚已經消失半月了,禇衛敏這半個月因著小姑嫁娶,一直待在龔家,忙得脫不開身,自然也沒發覺周垚的死。
到了二月十五,花朝節。這天林夫人進山上香,齋戒兩日,走之前特意叮囑女兒替她看庭院的花。
養花是林夫人最大的喜好,她的院裡栽了十幾種稀奇花朵,閒來無事便愛捧著這些花骨朵兒瞧。
這陣子林夫人新得不少花種,是前不久褚凌寄信,夾藏家書寄來的。因為母親愛花,褚凌特意在北疆搜尋了不少花種,也不知養不養的活,只讓林夫人養養看。
收到花種時,林夫人樂得合不攏嘴,逢人便與人說。褚衛憐都不知道她說第幾回了,「別看你二哥平日不像樣,胡吃海喝,沒成想還記得我好這些,也算那混小子有心......」
最近褚衛憐閒下來,老是會出神想事,憂容可見。
林夫人見女兒這般,便常給她找事做。林夫人說,「你就是太閒了,人忙起來便不會東想西想。」
此刻,褚衛憐就在做母親交代的事——澆花。
褚衛憐邊走邊澆,舀水灑過,快到一半時大嫂袁氏來了。
袁氏懷裡抱麟兒,笑著問她:「眠眠,上回你給我那長命鎖,哪打的?昨兒我家姊妹來,瞧那長命鎖的花樣甚巧,托我問你呢。」
禇衛憐是在巷子找的,因為鋪面不大,沒有特意留心。她只記得鐵匠姓張,再沒有多的。
袁氏頗有遺憾,京城這麼多鋪面,找個張氏鐵匠猶如大海撈針。
她嘆著氣,褚衛憐便說:「不若我今夜上街再替嫂嫂找下,反正我也要帶丫頭們採買,閒來無事。」
袁氏感恩地頷首。
褚衛憐記鋪面雖不太清,但記路卻有印象。她摸尋上回的路,指著車夫走,不多會兒便找到一條小巷子,赫然是那家鐵匠鋪。
褚衛憐牢記巷子,正要讓車夫掉頭走,突然瞥見鋪面里,三個匠人正在造一隻大金籠——她見過很多家禽籠子,卻唯獨沒見過比人還高的金籠,十分好奇。
彼時張鐵匠正在冶鐵,有客進來,忙去招呼。
來的是個戴幕籬的小娘子,纖纖如楊柳。張鐵匠對見過的人過目不忘,即便她以白紗覆面,可這周身氣度,一眼便瞧出是哪位女客。
張鐵匠忙笑道:「娘子,您今日還要長命鎖嗎?」
褚衛憐愣了下:「你記得我?」
張鐵匠賠笑臉:「來過小店的貴客,小店都記得。」
這掌柜倒很有意思,褚衛憐勾唇:「既如此,那就再來一對長命鎖。」
「好嘞,請娘子稍候。」
張鐵匠開始打鎖了,火星子從斧下冒出。褚衛憐雖在等,目光卻不自覺看向旁邊匠人造的金籠,好奇問他們:「這籠子有何用處?什麼家獸能用上如此大的金籠?」
「小的也不知做什麼的。」張鐵匠邊忙邊應,「有貴客要,小的便開始造了。」
褚衛憐點點頭,左瞧右看,還是對此籠好奇不已。
待金鎖打好,褚衛憐離開,踩杌子上馬車時,忽然罡風颳過,手頭燈籠撲滅。四周當即暗了,她雖有些看不見,好在已經上馬車,摸黑也能坐穩。
褚衛憐拉好車幔,從懷裡摸出火摺子,繼續點燃燈籠。
車夫甩鞭,馬車開始走了。褚衛憐倚靠軟枕,半闔著眼養神。
天色晦沉,不知走到哪段路時,馬車逐漸停了。緊接著,車輿內飄來一陣異香。
她有些乏,有些累,想睜眼卻睜不了,好像那眼皮有千斤重。她的喉嚨動了動,似是想叫人,卻只有一兩模糊的音。最終,她再也掙不動了,沉沉闔上眼皮。
馬車又開始走了,慢慢地走,直到拐進偏僻的巷角,才停下。
濃烈的烏雲瀰漫,遮過月頭。隨著車輿內異香越濃,簾幔忽而掀開,一抹黑影閃了入。
她的臉,手臂,身子,終究被黑暗籠上。一聲極輕的笑聲,滲著夜的猙獰,令人發指。隨著笑聲漸消,修長的手指自前胸上撫,撫過她的柔軟與溝壑,最終握住那纖弱的脖頸。
黑影發抖,手骨青筋賁張,握住她的纖脖隱隱而顫。手在顫,肩頭在顫,渾身都在顫,鴉羽下的顏色陰戾到發狠,吞沒黑夜的張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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