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神倔強得很,明明是害怕的。
謝珩聽她這樣問,並沒覺得意外,好像早就等著了。
他自嘲了一聲,對她招手:「既然你想知道,那便隨我一同去看看。」
姜令檀咬著唇,雖然不解,還是扶著吉喜的手隨他往山林的方向走。
一行人穿過林子裡隱得極深的山道,拐了七八個彎後,在一處被高壯枝幹層層掩住的木屋前停下。
如野獸般沙啞的嘶吼聲,透過毫無阻隔穿過木屋落進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姜令檀白著一張臉,仰頭看謝珩。
「打開。」謝珩皺了皺眉,冷冷地道。
「是。」守在門外的伯仁,眼中似有不忍一閃而過。
姜令檀忽然覺得冷,直直看著那個方向,緩緩瞪大眼睛。
短暫死寂中,撲鼻的血腥味,夾著絲絲微不可察的迦楠香,木屋裡的男人披頭散髮,臉上戴著恐怖的獠牙鬼面,手腳被鎖鏈緊緊束縛著。
雖依舊看不清他的真實模樣,但這種感覺實在太熟悉了。
那種透過面具,如有實質般的視線落在她身上,肅殺砭骨,就像蓄勢待發的魔鬼,隨時能把她一點點地吃掉。
姜令檀踉蹌後退一步,她突然覺得自己心痛得喘不上氣來,眼淚斷了線一樣從眼眶往外滾。
面具下男人那張臉究竟長什麼樣,他的身份又是誰,她忽然就不想知道了。
「會一直關著他嗎?」她想去拉謝珩的衣袖,可男人不動聲色避開。
他背著手,身形高大,臉上的神色有些僵硬,似乎打心底懼怕木屋裡的人。
「如果是你希望的,孤自然做到。」他漠然道。
姜令檀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
她轉身想要走,木屋內那個被鎖鏈關著的男人,忽然發出悽厲的嘶鳴,他如同感受不到疼痛一樣開始瘋狂地掙扎,粗糙鎖鏈擦破他的肌膚,嵌進肉里,鮮血直流。
「別走。」
「善……」男人嘶啞的聲音,字不成句。
「快,堵住他的嘴。」謝珩朝伯仁使了個眼色,聲音急促。
姜令檀一雙腿像是被凍住,僵在原地,她目光隔著重重人影,複雜難辨。
情不自禁往前邁了一步,纖弱的背脊似風中顫抖的枯葉。
「快帶姑娘回去,別被血腥給衝撞了。」
黑暗中,也不知是誰喊了聲。
姜令檀要開口拒絕,然而沒等她說什麼,緊接而來的是後脖頸鈍痛,她身體晃了晃在一片混亂中軟軟倒了下去。
吉喜把人抱起來,沒有猶豫轉身下山。
……
「怎麼辦,怎麼辦?我會不會被打死啊。」男人收回手,扭了扭因要筆挺站著直而渾身鈍痛的關節。
他頂著一張『謝珩』的臉,一邊揉手,一邊去扯臉上的**。
面具扯下來,露出了謝清野那張吊兒郎當的俊臉。
伯仁安慰道:「三殿下事出有因敲暈善善姑娘,想必太子殿下不會怪罪的。」
「屁。」
「事出有因個鬼,你看看我太子大哥現在看我的眼神,不是弄死我,而是弄死我後,再把我分屍餵狗。」謝清野甩了甩手,指向木屋裡被鏈子鎖著的男人。
林子裡,所有人都低著頭。
伯仁和青鹽紅著眼睛,小聲說:「三殿下放心,太子平日只是嚇你而已。」
謝清野無奈扯了扯嘴角:「我大哥這種失智的情況會持續多久?」
伯仁答:「一般不會超過三日,若情況好些能控制得住,十二時辰便能漸漸清醒。」
「難搞啊。」謝清野煩悶撓了撓頭髮,咬牙切齒罵道,「我父皇真不是個東西,自己嫡親的太子也能給他下毒,他是要搞死我們這些兒子,自己就能指望著長命百歲不成。」
「三殿下,慎言。」青鹽急忙出聲打斷。
夜裡姜令檀不可避免出現高熱的情況,她身子本就未好全,這接連打擊之下,人直接燒迷糊了。
閉著眼睛斷斷續續地囈語,吉喜和吹笙幾人輪換著在她床前守著,就連蕪菁娘子都時刻提著心,在外間置了一張小榻,偶爾熬不住時眯一兩刻鐘。
可姜令檀這次的病,卻偏偏不見好。
一連六七日,本就是難養起來的那點肉 ,她一日瘦過一日。
哪怕後來謝珩恢復清明,日日把她抱在懷裡哄著,餵水餵藥都不假人手,偏偏她有時醒了也如同木偶那般,不笑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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