諶兒尚小,自是還參與不了這般朝賀,裴芸只能帶著長子去了高貴妃的永安宮。
後宮無後,太后又在千里之外的昭簾山佛寺中修行祈福,諸般事宜便只能由高貴妃來帶領主持,待慶貞帝在太和殿接受群臣朝賀罷,便移駕至乾清宮,參加內廷朝賀。
後宮嬪妃,各家命婦,還有皇子皇孫們輪番上前拜禮,禮儀流程瑣碎冗長。
及至申時,裴芸方才得了清閒。
太子尚需陪著慶貞帝在承乾宮,與群臣一道用宴,故而晚膳是裴芸與兒子李謹一道用的。
謹兒用罷,陪弟弟玩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道今日需臨摹的字帖還未完成,先回去了。
方才年初一,哪家孩子不想著玩,裴芸開口留他,說這字帖放放也罷,不必著急,謹兒卻是堅持要回硯池殿。
裴芸也只能允了。
她看得出來,謹兒想回去,一則的確是因著好學,但其二興許是有所憂慮,憂慮她有朝一日又重新變回那個嚴苛無情的母親,故而不敢有一絲懈怠。
裴芸心下陣陣發苦,諶兒他還好彌補些,可謹兒,她卻是真真切切毀了他本該最天真無憂的童年歲月,才害他成了這般謹小慎微的性子。
她原以為他們母子教之從前已親近許多,但如今看來,她要走的路恐還很長。
年初二,一大早,方才用過早膳,書墨便取來一封自宮外遞來的信箋。
裴芸拆開掃了一遍,不由得揚起了唇角。
書硯好奇道:「是得了什麼好消息,才讓我家娘娘高興成這般。」
「自是好消息了。」裴芸收了信,起身行至書案前,飛快地寫下幾行字,封入信封遞給書墨,「送出去吧。」
書墨頷首應聲,將信收入懷中,疾步出了琳琅殿。
裴芸又看向書硯,「你去澄華殿一趟,讓盛喜公公稟報殿下一聲,便說我後日要回趟國公府。」
書硯遲疑了一瞬。
從前這種事,她家娘娘不都親自去告的嗎。
但她到底沒多嘴,道了聲「是」,亦領命出去了。
書硯雖未言,但從她的神色,裴芸都猜到她在想什麼。
慶貞帝雖放了群臣幾日假,但太子向來是閒不住的,此時定是在澄華殿書房處理政務。
她也不必為了這點在他眼中微不足道的小事特意去擾他了,左右他也不會不答應。
且指不定經過昨夜那事,太子都不願見著她,她還是識相些,莫去礙他的眼為好。
那廂,澄華殿書房。
盛喜疾步入了殿內,見太子埋首在案牘之間,一時不好出聲打擾。
他求助般向自家師父投去一眼,常祿登時會意,悄然換下太子手邊涼了的茶盞,關切道:「殿下,您已看了一個多時辰了,不妨休息片刻,仔細壞了眼睛。」
李長曄聞言微微抬眸,很快便注意到了在不遠處候著的盛喜。
「何事?」
盛喜忙趨前道:「殿下,太子妃娘娘適才派人來稟,道後日要回趟國公府,想是去探望夫人和老夫人的。」
李長曄聞言劍眉微蹙,不禁往隔扇門外看了一眼,疑惑她為何不親自來。
但轉念就想起,她那太子妃還在同他置氣。
他默了默,對著盛喜道:「太子妃此番回去,你幫著她挑選庫房中最好的物件,教她這回不必拘著,頭面首飾,織緞藥材,文玩字畫,務必樣樣齊全。」
盛喜略有詫異,因得他家殿下從不曾這般囑咐過。
看來是對太子妃此次回府省親上了心。
但稍仔細琢磨這話,盛喜發覺他家殿下似是生了什麼誤會。
他遲疑片刻,緩緩道:「殿下,太子妃娘娘以往回國公府去,從不曾動過東宮庫房……」
李長曄方才提起的筆一下凝在半空,凌厲的眸光掃去,嗓音里夾雜了幾分冷意,「那她攜的禮從何而來?」
以他對裴氏的了解,她絕不可能空手回國公府,李長曄心下隱隱有了猜測,果然,緊接著就聽盛喜如實稟道。
「皆是娘娘私庫中的物什。」
盛喜戰戰兢兢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繼續道:「只除卻上一回,娘娘急需一株百年人參,或是私庫中沒有,這才命書墨前來討要,不過,說是討要,更像是交換了,娘娘令書墨拿國公爺送來的靈芝來換,奴才不好不收,只得收下了靈芝,並一副紅寶石耳鐺……」
聽著盛喜越來越低的聲兒,李長曄面沉如水,捏著筆桿的手微微用力,「緣何不曾同孤說過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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