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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暌,」明夷開口喚他「不要怨我。」

「大巫說,每投一回胎,人就被剝掉一層靈魂,是嶄新的開始了。你……不要再記得我,不然投胎的時候,或許會很痛。」

失照近乎乞求的神情對他而言是那樣熟悉:「明夷……」

「臣乏了,陛下。」明夷機械地說道。

「明哥哥,我要走了。路上若見到旬恢,朕再殺他一次。」失照扔下這句話後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便轉身扶著欄杆,強撐著身子下樓去了。

明夷伸手想拉住他,卻不受控制地動不了。他總覺得失照方才說的話很熟悉,聽見這句話時熟悉的感覺和莫名的疑惑蓋過一切悲意。

沒等他想明白,他就被迫又一次在痛苦中下墜。

恍然間他嗅著窗外游進來的花草香氣,心底竟如一片看不見半點生機的乾涸之地般,無法汲取這些令人為之歡樂的氣味。

難解的網一層層向他包裹勒緊,站在無形的網中央,明夷眼角流出的是無措的血淚。

失照大限將至了。他在這世間的最後一個親人也要離去。

青年帝王消瘦的背影奇異地與明夷記憶中尚在襁褓的幼弟重疊,失照嘴角的一抹血跡印在他眼中久久無法被拭去,一如當年他的幼弟被旬流一劍穿心,從那小小的心臟中流出的那樣殷紅。

我這一團孤火寄於天地,久經浮沉,到底為什麼還要留下?

明夷這樣想著,手邊碰到什麼冰涼的物件,便握了上去。

那是一柄從未出鞘的青銅劍。

第25章 25.塵竟歸塵

「嬴光,一會你可能會像明夷一樣昏睡過去,如果你能看到他的幻境,就把明夷拉到你身邊。」李三寶依然是以自己的血為媒介,在明夷和嬴光的印堂各點了一筆。

依他所言,嬴光的眼皮越來越沉重,握著明夷的手卻突然被抓緊了。他強行睜開眼,看見明夷如夢魘般眼睫與雙唇顫動不止,即使並未睜開眼,也顯露出不容忽視的驚恐與絕望。

「睡吧,」李三寶見嬴光要起身,將他的肩膀一把按住,「記得把他帶出來。」

濃重的睏倦襲來,嬴光終於緊握著明夷的手,沉沉睡了過去。

夢中,他看見的是十五年前的嬴家藏書閣。那時候,老爺子在院裡梧桐樹下用劈不爛的半截柴火給他綁了一個鞦韆,仲秋轉涼的天氣,山風一陣強過一陣,小時候的嬴光總覺得這個時節的鞦韆能盪得更高。

鞦韆高高盪起,嬴光第一次透過竹枝婆娑的間隙瞥見古樓後那方墓碑。

竹林後一直是他被勒令禁止踏足的神秘之地,爺爺不曾解釋過原因,嬴光卻在日復一日的三令五申中養成了連路過竹林外都會放輕腳步的好習慣。

成年人身量的嬴光站在小鞦韆旁,襯得那半截老柴都略顯侷促地在微風中抖了兩下。嬴光摸了摸老舊的藤條,小時候就不結實,也不知道現在他輕輕拽一下會不會直接斷了。

身後的門忽然發出被推開的聲音,嬴光驚喜地回過頭去,以為能在這夢境中看到已故的嬴老爺子,站在門楣下的確實身高還沒到門一半高的小嬴光。

小嬴光看不到入夢的嬴光,一蹦一跳地跑到鞦韆邊上,還不忘向上提溜一下褲腰。看到小小的自己一下一下蹬著地把鞦韆盪得越來越高,嬴光突然玩心大起,抓著藤條用力向前推了一下,成功聽到鞦韆上的一聲尖叫。

盪到最高點時吹起一陣強風,梧桐落葉簌簌,和另一頭的竹葉聲遙遙相和。

小嬴光很快就讓鞦韆停了下來,跳下鞦韆後探頭探腦地看向屋裡,隨後又貓著腰鬼鬼祟祟地繞過梧桐樹。嬴光想他的目的地應該是不遠處的竹林。

剛才那一下鞦韆盪得這麼高,就像小時候他發現竹林後有一塊大石板的那次。

他跟著小時候的自己到了竹林外,駐足的小嬴光略顯愁眉苦臉,應當是在斟酌進去的後果。嬴光記得他小時候那次最終也沒敢走進竹林,畢竟老爺子的拐杖打人還是很疼的。但是今天二十六歲的嬴光已經把到竹林當不速之客這件事做成了家常便飯,來都來了,斷不會只在外面站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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