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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照寡淡的表情和語氣,將明夷學了八成像:「那你就不怕,朕今夜就是來殺你的?」

「歸明,孩子話是最容易被戳穿的。」旬恢冷笑著,那神情仿佛眼前人還是一個委身於他的男寵。

失照在軟席上倚著憑几坐下,清癯的身形在燭火環繞下硬撐出令人錯覺的壓迫感:「逞嘴上功夫,只會徒增你的醜態。」

「你想同朕談什麼?」旬恢打斷道,絲毫沒有在失照面前坐下的意思。

不理會他稱謂上的掙扎,失照毫不避諱地將廷尉命人準備的手爐抱在懷裡,裹緊了披風。

旬恢輕笑:「你的身子,下到這裡可不好受。」

「拜你所賜。」失照壓抑著怒火,回答他前面的話,「朕來找你要一樣東西。」

旬恢挑眉:「朕的土地、子民、天下珍寶、如花美眷,你都盡數囊括,還缺什麼,我又還給得起什麼?莫不是要將我過去七年加諸你的都報復回來?那我這年將不惑身子,滋味還真遠不如未束髮的少年。」

「朕今日要的東西,你若沒有,朕當即就會殺了你。」失照從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正是他造反那日刺進旬恢腹腔的那一把。

他一字一句道:「朕要未經刪減的<明公子列傳>。」

「你瘋了?」旬恢臉色一變,「朕排除萬難,才說服明夷……」

失照不無嘲諷地盯著那張令他作嘔的臉:「你才瘋了,朕只要這一樣東西,沒有你就去死。」

旬恢忽然指著他放肆哂笑,好一陣猛烈的咳嗽後才說出話來:「……你以為自己很懂他是不是?要用這個來向他獻媚邀功?還是說,這麼多年你都當他說的是玩笑話,當我與他是我與你嗎!」

「是誰在自詡懂他?」失照怒喝道,總被病氣纏著的聲音並不比發著高熱的旬恢發出的健康多少,「你以為他心中,修史的分量比之你,又輕多少?」

旬恢終於正眼看他:「那你以為,他在朕心中又比朕在他心中輕多少?朕與他之間從沒有第三個人,你也只是旁觀者,一輩子都是。」

「朕不同你爭論這個,」失照雖這麼說,卻忍不住加上一句,「你是否負他,孽鏡台前自有定論。」

旬恢只道:「<明公子列傳>朕有,你想做什麼?」

「朕一樣會禁止他為自己作傳,待朕死後會告知他這卷書已留存於世,屆時他若下令便可銷毀,若不然,這卷書也能留存於世。」旬恢垂眸,不知想到了什麼,「至少讓他知道這段歷史是被記錄的,他並沒有瀆職。」

旬恢卻道:「然後呢?若有一天這卷書重見天日,後世史家拿著這卷書,說他苟活於世,失節於仇敵,說他玩弄權術,說他是現世蘇妲己?你如今也坐明堂,難道不知他的事業於帝王而言,不過是一個工具,一個手段?他是螢燈嫁晝,什麼也不管不顧。」

「我於治史一竅不通,」失照倒映著燭火的眼眸鋪下一層溫柔底色,「但明夷說史官治史不該為帝王。」

他想到數年前,明夷為他講學時那讓他半懂不懂的話:「『民惟邦本,本固邦寧』,天下萬姓也應當是修史的根本。君子坐蘭台,治學著書,問心無愧即是無愧於民。」

明夷教他讀書,從來不當作在深宮與朝堂之外的消遣,只以「君子」二字為準。

「朕既為帝王,他說的話,我聽,也讓大家都聽就是了。」

【作者有話說】

民為邦本,本固邦寧。——《尚書五子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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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39.生門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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