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束直言道:「此處有你認識的人?」
明新微盯著腳尖,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博州陳家?」
她沒吭聲。
楊束當她默認,接著道:「如果你想就此跟他們回去,我可避人耳目送你過去。」
明新微嚇了一大跳:「不行!」
她緩緩語氣,道:「不行的,我不能讓他們知曉我在這裡。」
楊束便懂了,點點頭,道:「嗯,去收拾行李吧。」
明新微拾掇行李的功夫,門子來通報說知州府許先生特來相探。
許先生?
在這貝州,和他們有交集的許先生只有一個,黃知州的幕僚許留。當初眾人劫走黃九郎,楊束一箭射到冀州城門上,便是在這位許先生的眼皮子底下。但那時二人俱是黑衣蒙面,因此真正算起來,大家也不能說是打照過面。
如今黃知州炙手可熱,許留的地位自然也水漲船高。不管他為何登門,只要人還在貝州城內,便不好不給他面子,只得去前廳接待一二。
幾人在明面上是不相熟的,但許留那是八面玲瓏的人物,管你相熟不相熟,面上是十分親熱,嘴角笑出兩道彎彎弧兒,關懷道:「辛小娘子身上可大安了?」
明新微也撐起笑臉,客氣道:「托知州的福,得張太醫妙手回春。」
「那就好。」許留面上誇張地鬆了一口氣,「知州托我全權打理這慶功宴,是我疏忽,只想著軍中將士都是粗人,冬日裡烤肉吃酒,正是相宜,卻不想辛小娘子傷後正要
忌口。如今我已吩咐下去,單獨做了清淡的藥膳,上在女眷席面上,萬望辛小娘子今日賞光才是,不然知州問起來,我這差使便是辦砸了。」
明新微推諉一句:「許先生哪裡話?這是軍中的慶功宴,我們說起來,不過是尉遲的友人,本來就是和這慶功宴八桿子打不著的關係,去與不去,實在無關緊要。」
許留連忙道:「欸,此言差矣!二位在此戰中居功至偉,知州都是知曉的。辛小娘子在貝州城下舌戰賊首肖無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不費一兵一卒,便救了萬數不肯屈身侍賊的貝州百姓,這是何等功績?」
他又轉向楊束:「楊郎君武藝超群,於彌勒教萬軍之中,如入無人之境,直取賊首,引出城中精銳,這又是何等功績?」
「事了拂身去,深藏功與名,如此俠義之士,知州敬而重之,本想為二位表功,無奈二位品行高潔,不為名利,獨濟天下,不願為流俗所累,因此這功績雖不能上達天聽,但知州仍替貝州百姓感念二位,因此特意下帖邀請二位,若不願賞光,莫不是心中看不上我等汲汲營營的朝中之人,不屑與之為伍,同案而食?」
許留不愧是黃知州依仗的幕僚,話說到這份上,兩人尚在他人地界上,總不好結仇,明新微只得道:「許先生言重了,黃知州既有決斷,又有雅量,對我亦有延醫之恩,早該前去拜謝,但又恐貝州戰後公務繁忙,知州難以拔冗,這才未及登門。承蒙知州掛念,今日正好當面答謝,只是衣容不整,還請容我等梳洗一番,稍後便到。」
許留見對方應了,便又換了一副溫和的口吻:「雪天行路不易,辛小娘子又重傷初愈,不妨用門口的暖轎前去,豈不便宜?」
明新微觀他話里鋒芒,心想怕是宴無好宴,但面上只是淡淡道:「有心了。」
送別許留,兩人回到後院,對視一眼,都感覺有些不妙。
楊束道:「不太對勁。」
明新微點點頭:「什麼慶功宴缺我們兩個閒人?只怕是鴻門宴。」
她憂心道:「就是不知道是衝著什麼來的?」
她暗自思索,會不會是衝著自己來的?應當不至於。若是陳家識破了她的身份,要找她麻煩,只須私下找上她就好,這又不是什麼只得宣揚的好事,完全沒必要轉彎抹角在宴會上發難。
「會不會是衝著尉遲來的」 她轉念一想,又否定道,「那也不用非得拉上我倆去赴宴。」
楊束道:「也有可能是衝著我們來的?」
「我們?」明新微略一頓,道,「你是說冀州馬場?」
「若真是為了馬場的事找我們麻煩,應該不至於如此迂迴,或暗殺或賄賂都好,如此大手筆設宴,一定有其他理由。」
她用食指輕輕敲了敲手心,「譬如,想要大張旗鼓,有人見證,而且要把我們一舉拿下,不能有漏網之魚。」
分析到此處,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借兵。」楊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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