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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新微覺得自己的心跳如擂,一種從未有過的悸動從心底湧起。大理國——同東京汴梁,隔著河南府、襄州、夔州、梓州、成都府,夠往返興仁府老家數十次吧,或許她這輩子走的路,全加起來,也到不了那裡。

仗劍走天涯,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他言辭不善,庶務不通,是異邦來客。一柄重劍破開長久的屏障,帶來自由的味道。

他的眼底,映出一個小小的自己,她愣了一會兒,終究還是轉過臉,低聲道:「汴京書肆里遊記多著呢,大理的也有,雕版畫兒印得很好,也算是見過了吧。」

楊束像是聽不懂含蓄的拒絕,執著地正過她的身子:「我是問你,想去親眼看看嗎。」

明新微被他撥轉過來,垂著眼,沒和他對視:「想,或者不想,有什麼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 他不懂她是什麼態度,偏過頭執拗地想去看她的眼神,「若你想去,那就去得。你不用怕是番邦異鄉,我必定片刻不離你左右,你什麼時候想回來,我也會送你回來。」

明新微嘆口氣,道:「你一直這樣嗎?」

「什麼?」

「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見楊束面露疑惑,又解釋道,「我是說,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楊束反問:「有人勉強你做什麼嗎?」

明新微便不說話了。

於是他感覺一種莫名的焦灼,像是得了一冊絕世武功,明明每招每式都跟著練對了,但合在一起,卻不對勁。

他自小不愛多費口舌,有什麼想要的,能動手便不動口,對待這位連真實姓名也不知曉的小娘子,已經好似多長了一個心眼,抓心撓肺多日,憋出了這個邀請,憑藉他莫名的直覺,他覺得她是想去的,但不明白她為什麼不答應。

他嘗試調動他所有的想像去理解她:「是因為你的家人嗎?但你已經在此處待了快一年了,也沒見他們如何?我們若去得快,過年就能回來的,當然,你若想試試在大理過年,也是可以的。」

他不懂,反正已經出來了,在外面玩一年和一年半,有什麼區別嗎?

明新微笑了笑,收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傷懷:「沒有人勉強我做什麼,是我自己決定不去的,多謝你相邀。」

楊束梗著脖子,又問了一句:「這是你欠我的問題,說好要如實回答的。」

「說話要作數。」楊束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帶著些緊張,「你得說真心話。」

她心道嘆息一聲,一隻鷹隼,誤入岩下,同一隻雨燕一起避雨,雨停了,就該回到他自己的天空里去,哪裡有邀請雨燕同行的道理呢?

狠下心忽略過他眼底的一絲受傷,她還是道:「嗯,真心話。」

此話一出,楊束的眼神便黯淡下來。她和別人說什麼「塞外知音雲外信,千萬里,短長亭」,若有知音心心相印,便不辭走過千里萬里,長亭更短亭,原來都是騙人的。

當然,或許自己不是那個知音罷了,能和她一唱一和的,大概是那種頭上帶著飛天幞頭的文士。尉遲禮說,那種帽子只有大官才戴得。他想,哼,什麼玩意,頭上伸出兩隻捋直的蒼蠅腳,丑得要死!

明新微見他從受傷,到氣憤,又帶了幾分委屈,而後一躍而下,居然就這麼走了。

她坐在屋頂目瞪口呆,不是吧?

但只一瞬,楊束又回來了,伸手扣住她的腰,把她帶入懷裡,從屋頂一躍而下,落到院中。落了地,他也沒放手,反而把人死死壓在懷裡。

無人言語,唯有夜風微涼,蟬鳴悠長。

明新微覺得他抱得自己有點緊,有點重,也有點痛了,但她只是默默承受著,聞見了夏夜的風裡自由的味道。

第48章

詔安之變 願君常恣意,歲歲有平安。……

楊束生平大膽的一次舉動, 沒有等到她的一句話,呵斥也好, 責罵也罷,都沒有。他在這種沉默里體味到一種堅定的拒絕。黑暗中,終於默默放開了她,轉身離去。

她看著他的背影,心中默念道:願君常恣意,歲歲有平安。

御筆丹詔上山這天,山路涼棚上扎的紅花彩帶, 被夜雨打濕了, 耷耷拉拉,不吉利,劉太尉大手一揮, 立馬全部拆了, 能換新的換新的, 不能換的,拿銅熨斗仔細燙平。後山各司都動員了起來, 一番人仰馬翻,好在沒有誤了吉時。

「走吧。」 明新微沖福雲道。

福雲摸了摸紮好的紅花,她在被服司,也被抓了壯丁, 熨了一上午的彩練。

幾人從夾道歡迎的人群里退出來, 回了小院。明新微去後院同逐日又告了一次別。別的馬兒都被徵發去了戰場, 只逐日被明新微藉口眼睛受傷的原由, 留了下來,被山里造冊登記成楊束的坐騎。

她抱了抱馬兒的脖子,心想, 再見了,逐日,以後就好好陪著楊束吧,或許能見許多不同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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