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七郎當沒聽見,同眾人叉手告辭,幾步跨出茶樓,在門口柵欄里牽過自己的毛驢,翻身上驢,便往開封府趕去。剛走兩步,發現身後還「得得兒」跟著一人一驢,是剛才隔壁桌發問的小郎君。
他又催驢行了幾步,發現對方似乎真是在跟著自己,忍不住問道:「足下有什麼事嗎?」
第66章
梨花腳店 「來此處找我。」
明新微撓撓臉, 道:「啊……這個,我家中是打鐵的, 不知什麼品階的鐵能打出五尺五寸的重劍而不彎折,所以想去看看這說法真假,好奇、好奇!」
錢七郎皺起眉頭:「城中正是多事之秋,你一個小娘子休要胡亂走動了,趕緊回家是正經。」
他雖是司錄參軍,平日裡只管一些戶婚之訟,但暗自以日視推鞫, 分治京畿為己任, 平日裡多擅觀察細節。明新微此時裝扮也未著力隱藏,因此他一眼便看出這人是位小娘子。
明新微假裝聽不懂,臉轉到一邊, 摸了摸驢耳朵。
錢七郎心中急著要去開封府, 也沒功夫同她多說了。大路朝天, 他又不能封路不讓人跟著,見她執意要跟, 心想,左右到了她也進不去開封府大門就是了,何必耽誤功夫?因此雙腿一夾毛驢兒的肚子,往前趕去。
明新微見狀趕緊一拍驢屁股, 緊緊跟在錢七郎後面。
開封府離此處不遠, 往北過一個坊便是, 兩人剛趕到西大街路口, 迎面碰上開封府左軍巡使董葛。
「董巡使!」 錢七郎連忙叫住他。
董巡使礙於同袍情面,勉強停下,聽這多管閒事之人嘚吧嘚吧道:「聽說端王在朱雀門外遇刺, 不知可有人驗看過現場?或許可在其中痕跡推斷賊人蹤跡。我聽說這賊人使一柄五尺五寸重劍,此等兵器城中不許攜帶行走,我料想必有同夥在附近接應,不可能絲毫破綻不漏,在下也略通一些推鞫之術,董巡使若要去現場,某願一同前往。」
董巡使在馬上居高臨下地打量了一下錢七郎:「不用了,賊人已經抓捕歸案。」
「抓到了?!」
明新微同錢七郎異口同聲叫道。
董巡使嗤笑一聲:「錢參軍休沐之日還特地趕來,當真熱心快腸,不過,還是留著你的推鞫之術,幫寡婦分財產吧!」 諷刺完這一句,也不多加解釋,打馬走了。
司錄參軍平日管的不過是民間戶婚爭執,此時言談間竟然指點起刑訟推斷,自然惹得董巡使不快。但這錢七郎也是一時情急,他已經敏銳地嗅到端王在此時遇刺,或許意味著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
明新微聽了董巡使的話,臉白了一瞬,但很快便鎮定下來,心下滾過好幾個念頭,轉過頭好聲好氣地問道:「錢七郎
君,你能去府獄嗎?」
錢七郎聽她叫出自己家中排行,奇道:「你認識我?」
明新微滿眼誠懇,點點頭道:「錢參軍,我知道你是個好官,去年我舅家外表親戚分家分田產的案子就是你給斷的,你為人最是嫉惡如仇,公平公正。我也同你說實話吧,我有一朋友,收藏有一柄五尺五寸的重劍,因此我之前一聽這話,便想到他。但他同端王無冤無仇,是決計不會去行刺他的,所以我想去府獄裡看一眼,是不是弄錯了。」
舅家外表親戚?錢七郎摸摸下巴,這話存疑,不過後面所說的嘛,他仔細推敲對方神情,心道,倒有九成是真的。
「你也不用著急,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五尺五寸的重劍雖然不合規矩,但想來這天下也不止一柄,這人也並不一定就是你朋友。」 他寬慰道。
「但我是知曉他近日正要路過東京的,現在碰巧聽說了這事,就不能裝作沒聽說過,一旦疑心他或許有難,就無法再自欺欺人不去確認。錢參軍異地而處,想必也會同我一樣行事……」
她暗自琢磨,錢瑞是個夯直的性子,又通推鞫勘驗,與其慌亂間編造藉口讓他看出端倪,不如半真半假,說一部分實話,以誠動人。
錢七郎見她說得誠懇,胸中一股志誠之氣也被引動,心道,這倒是,若我有知己不明落難,我想發設法也是要去弄個明白的。
「話雖如此……可這開封府獄,我沒有公文,也是進不去的。」錢七郎為難道。
「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嗎?」 明新微見他鬆動,連忙追問道。
錢七郎思索片刻:「我倒是有聽人說過一個田班頭暗裡有些門路,家屬若捨得銀錢,打點一番,不許探視的重刑獄也進得去,或許你可以走那個門路……但我同那田老四從未打過交道,只是略有耳聞,各中詳情如何,也不甚清楚。」
「多謝!錢參軍只須告訴我誰有門路,銀錢疏通,我來談就可以。」明新微忙道。
錢七郎想了想,送佛送到東,帶她去了附近一個腳店。所謂腳店,便是一些不允許自行釀酒的閒散酒家,因朝廷要徵收酒稅,城中只有七十二正店有權釀酒,腳店便只能從正店批發酒來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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