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速很快道:「我可沒發瘋,我比任何時候都清醒的很!趙恆如今北上親征,生死未知,暗中留下詔書傳位給端王,端王那人自大狂妄,但在朝中並無武將根基,若我們擒賊先擒王,到時候群龍無首,自然——」
宗信打斷她的異想天開:「雖然朝中士氣低迷,但官家此次北上親征十有八九有驚無險,且我觀北遼已是強弩之末,未必還有力量繼續南侵,屆時雙方都盼著議和,一拍即合,能結束這百年來的戰亂也未可知,到時天下承平,你又當如何?」
趙裕兒一笑:「如若那樣,快棋走不了,還有慢棋。你想端王離這皇位只有一步之遙,播了火種,哪能說澆滅就澆滅?只要趙恆一日沒有兒子,那端王就一日不可能死心,我只須站到端王陣營里去,祝他一臂之力即可,這就叫借力打力。」
宗信見她已經鐵了心,著了魔,一猛子扎進這弄權的陷阱里,不打算回頭了,多說無益,只鐵青著臉道:「那就祝郡主得償所願吧,這福氣是落不到我宗信頭上了。」
趙裕兒一聽,也是怒上心頭,明明該無條件支持自己的人,竟第一個反水,她想這佛門叛僧終究是老了,心不齊的人,不要也罷,免得過後反易掣肘。她咬牙警告道:「好,你不要後悔。」
她眯了眯眼,想到了什麼,又語帶威脅道:「你也不要以為知曉了我的秘密,就能拿捏我,就算你去敲登聞鼓,也是空口無憑,真論起輩分,我還算是官家的隔房姑姑——」
宗信的臉色徹底淡了下來,帶著幾分自嘲道:「年輕時未勘破紅塵,覺得修行沒意思,做了佛門叛僧,如今紅塵了滾了二十年,也覺得沒意思,卻沒臉再回師門。今日一別,只願做個雲遊僧人去,因此郡主也不必憂心我會憑此威脅於你,江湖朝堂,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互不相犯。」
趙裕兒想起宗信曾經說過什麼「亂世不敢為國捐軀,苟全性命,只願護你周全」,如今卻又說什麼「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只覺得面上火辣辣的,因此口中愈發不留情:「是啊,二十年,青蔥少女也成半老徐娘了,你自然覺得沒意思了!」
她說完又覺得自己這
話說得落了下乘,於是微微收斂了怒容,將髮絲朝耳後一挽,氣定閒神道:「既然你識相,知曉江湖朝堂各不相犯,最好牢牢記著,如若胡亂吐露一個字,壞了我的計劃,就不要怪我不念舊情。」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前塵往事,今日成空。」 宗信面色冷淡,一雙利眸掩在眉下的陰影里,「郡主曾為我賜姓為『宗』,今日奉還,此後山高水長,還是叫回法號『見信』。」 他合十行了一禮,說了一句「後會有期」。
十七歲的宗信曾一臉憨厚地叫過她「宗小娘子」,只因為聽人說她是「宗室女,你高攀不上的」。
趙裕兒笑得肚痛,竟然有人能把「宗室」理解成「宗氏」,當真傻得透透的,因而他為她還俗後,趙裕兒便為他賜姓為宗。
趙裕兒閉上眼睛,吸了一口氣,指甲狠狠掐了自己的食指一下,努力不讓自己失態,喉頭一動,抬手往門外一指,道:「你滾。」
宗信走後,趙裕兒繼續北上,進入荊湖南路時,檀淵之盟議定的消息傳來了,她知曉事情有變,仍舊不徐不疾走著,最後在江陵府被寇準帶人截住。
趙裕兒見人來勢洶洶,只淡淡道:「寇相左右天子,立下不世功業,正是風頭無兩的時候,怎麼有功夫來迎接我這個邊緣人?」
「舉國攸關的關口,多少人夜不能寐,郡主還有閒心去崖州,就憑這份心性定力,便不能只做個邊緣人。」
「寇相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寇準給了左右一個眼色,隨從便退下,只剩他們兩人在邸店房內。他沒有回答趙裕兒的問題,只信步走到嬰兒搖籃前,逗弄了兩下,道:「是個伶俐的孩子。」
趙裕兒道:「寇相是來看孩子的?」
寇準抬手「咕咚」撥弄了一下撥浪鼓,道:「是來接孩子的。」
趙裕兒似乎被噎了一下:「這話說的沒頭腦,這孩子和寇相有什麼干係,要勞動您來接?」
「若與國祚息息相關,那寇某責無旁貸。」 寇準緩聲道,「這孩子就交給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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