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畫步子一頓,看向她。
滿江拍拍她胳膊,在寢宮前停下來,低聲道:「不管太后做什麼決定,總是因為疼你,這一點毋庸置疑。」
嘉畫沉默地點了下頭,方才因皇帝那幾句話掀起的情緒又翻湧起來,實難壓住。
滿江溫聲道:「那你自己進去陪太后聊會兒吧,我還有許多事要忙。」她說罷,又吩咐了和星幾句,帶她一道離開了。
嘉畫緩了緩心神,走進寢宮。
太后雖年過四十,但保養的很好,看起來仍然年輕。
她午睡起來坐在窗前,梳頭宮女正在給她篦頭,一頭烏髮傾瀉下來,在日光下泛著光,像一匹絲綢。
嘉畫進來就在她旁邊的圓凳下坐了,趴在她的梳妝桌上,軟軟喚了聲:「娘娘。」
太后問:「怎麼這副模樣?皇帝惹你生氣了?」
「不是……」嘉畫埋首在臂彎里,聲音悶悶的。
「那是什麼?……難道是生我的氣?怪不得好些日子沒來瞧我了,傷心得我白頭髮都冒出來了。」
嘉畫抬頭:「哪裡有白頭髮,我替您拔了。」
「拔了也還會長的,是徒勞的。」太后望著她泛紅的眼眶,輕聲說,「人都會有老去的那天,頭髮也都會有白的那天,欺騙自己無用,最重要的還是接受,日子向前看,否則就太難過了。」
嘉畫鼻頭一酸,嘴角撇了幾次,還是忍不住,便撲到太后懷中,哽咽道:「娘娘,你這話是在勸我,我聽出來了。」
太后擺手,讓梳頭宮女下去,抱著她拍了拍:「既聽出來了,可聽進去了呢?」
嘉畫伏在她肩上落淚:「……我不要,娘娘,我做不到。」
太后嘆了口氣:「看來皇帝跟你說了秦將軍的意思……其實在這兒之前,她就與我通過信,我也是贊同的。」
秦約將軍是大希朝唯一一位女將,太后當年尚待字閨中時便與她金蘭之交,後來的君臣關係也並未影響二人感情,依然交好。
秦約征戰沙場,並不常在夜京,太后將年幼的秦淮書接入宮中,做了太子伴讀。
正因如此,他們三人是一同長大,嘉畫與秦淮書沒有身份隔閡,更是青梅竹馬,感情甚篤。
對嘉畫與秦淮書的關係,太后與秦將軍都樂於見成,早早為他們定下婚約,只待將來成二人一道去往林州。
只是命運半點不由人。
三年前,秦淮書率軍出征,臨行前他向嘉畫承諾,定在婚期前凱旋,用一場大捷為他們的大婚慶祝。
他年少成名,意氣風發,常以少勝多大破敵軍,年紀輕輕便有一身戰功,又生一副極好的容貌,是全夜京最耀眼的少年。
他出征嘉畫縱然擔心,卻無半分質疑他的承諾。
她的少年,向來說到做到。
他也的確做到了。
那是幾場打得十分漂亮的仗,以己方數百傷亡傷敵過萬,俘囚三萬。捷報傳回夜京那日,皇帝激動地拍案大笑:「好!不愧是秦淮書!等他回來,朕親自去城門迎他!」
他甚至顧不得有大臣在場,直接對嘉畫道:「姐姐,朕等著喝你們的喜酒,這聲姐夫朕喊得是心甘情願!」
彼時嘉畫也顧不上禮數,仰頭像只得意的貓:「那當然,也不看看是誰的郡馬!」
那封戰報之後,嘉畫收到了秦淮書的家書,信中寫到關於他意外中箭一事,不過草草略過,並未多提,叫她不要擔心,她便未全然放在心上。
後來她才知是軍中出了叛賊,用一道冷箭傷了他,他反應極快,傷口雖在胸前,卻並不深,也不致命,軍醫包紮後傷口癒合還算快,秦淮書自己也並無不適。
當時箭頭做過檢查,沒有檢查出什麼異常,誰知那毒淬得極為隱蔽,兩個月後才發作出來,一發作便是致命的。
若她知道,那將是他們最後相守的時光,她一定不會固守婚期前所謂不見面的成規,而是會時時刻刻在他身邊。
他們只差一日便要成婚了。
離那個寒冷徹骨的夜晚已過了三年,嘉畫不敢再想那晚是怎樣度過的,一想便渾身發抖,寒意針似的往骨頭裡扎,碎去她所有氣力。
她甚至有些遺忘了那晚的記憶,她始終只記得秦淮書偷偷翻過郡主府的高牆來找她。
那晚月光如水,她的少年在窗外輕輕敲開了她的窗,笑得不羈。
他問她:「明日就是大婚了,緊張嗎?」
她俯身趴在窗框上,眼彎成月牙:「才不緊張。」
秦淮書湊近了過來,攜著冬夜裡凜冽微涼的空氣,小聲跟她說:「……我緊張,特別緊張,緊張得睡不著覺,喘不上氣……我想必須來見你。」
嘉畫戳了戳他的臉:「你緊張什麼?」
「我想全天下的好男兒都巴不得娶你,萬一你和我成親後,忽然發現我比不上別人,後悔了怎麼辦?」
他摸著胸口,問出這話時只覺心跳極快。
嘉畫笑得花枝亂顫。
秦淮書深吸口氣,緩解了些胸口傳來的窒息感,急道:「你別忙笑,快回我一句,不然我更睡不著了。」
嘉畫止住笑,雙手輕輕捧著他臉,眼裡流淌著星河。<="<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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