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人,手持銀戟,精雕玉琢,眉飄偃月,目囧曙星……恐怕他就是蘭干以一敵十萬大軍的常勝將軍。
柏蕭鶴。
秦祉偏頭咳了兩聲,故意試探:「蘭幹缺鹽了,對吧。」
「柏將軍。」
「噌」。
銀光乍現,一把環首刀直抵秦祉脖頸,那屬下眼神冰冷的像視死人。
果然是他。
秦祉面不改色,只抬起眼帘,一眨不眨同那道審視而隱晦不明的視線交互。
他聞言眉梢一挑:「憑什麼猜的?」
「我若說胡亂猜的,你也信?」
「總有憑據。」
秦祉言簡意賅:「奉命。」
「奉命?」柏蕭鶴略一思索,瞭然誇讚道,「殿下聰明。」
是他的那句話,有漏洞。
秦祉說:「西州北面環海,盛產白鹽,各地過冬存鹽本應在幾月前就備好了,可今年蘭干因為突如其來的戰事,如今糧草白鹽稀缺,急需從西州往南邊運鹽。」
「而運鹽的必經之路,乃是虞氏掌管昭川境內的淥水河,但河道開闊,城樓上架強弩可一攻無餘,因此運鹽一事,勢必要同虞氏交易。」
因而這個時機奉命帶兵在縱岳山守株待兔,攔截虞氏之人,唯有蘭干將軍。
氣氛徒然變了。
空氣中凝結的冷意和殺氣遠比這風雪要更加瘮人。
這一番言論簡直把這一行人的行蹤目的摸得一乾二淨,饒是柏蕭鶴的神色都冷冽下來,眼底氤氳著情緒,幽深莫測,叫人不寒而慄。
刀鋒已經微微刺進皮膚,染上幾滴鮮血。
秦祉只是微微喘氣,寸步不讓,足有數秒的寂靜中,她這才發覺,此人鼻樑上有一顆並不明顯的痣。
半響,柏蕭鶴指尖抵掉屬下的環首刀,明明動作輕緩,卻不容置疑。
「等不到虞氏是何意?」柏蕭鶴淡淡開口,眸中滿是警告之意,「殿下,想好再開口。」
秦祉的呼吸越發滾燙,眼前有些許發黑,她微微晃了晃頭,咬牙硬撐著:「你的目的是運鹽,而虞氏一族數十餘人慘遭蘭乾花中郎將殺戮,因此斷然不會叫你們輕易達成目的。」
「這二百人,倒底是殺我,還是防你?」秦祉笑道,「尚未可知啊,柏將軍。」
說完,她又猛地彎下腰咳了半天,一時脫力,手撐回了雪地。
柏蕭鶴垂下眼瞼,就那樣盯著秦祉的腦頂,直至她緩和下來,他才朝著秦祉伸出右手,喚道:「殿下。」
秦祉微微抬起頭,手搭在柏蕭鶴掌心,即便未有斗篷加身,他的指尖也仍是溫熱的。
「我附贈你一情報,虞氏早已經得到消息,繞道而行。」秦祉秦祉抓緊他的手指用力一拽,柏蕭鶴順著力道往前上了半寸,垂眼笑著,兩張面容靠的如此近,甚至能感受到彼此呼吸。
「那,如何攔截虞氏。」他目光鎖定在眼前即便看似狼狽,但舉手投足間皆是貴氣的人,道:「請殿下指條明路?」
語氣輕浮,像蜻蜓點水,帶著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挑撥。
「交易,柏將軍。」不過一掌距離,秦祉盯著他的漆黑的眸,輕聲道,「萬事都要交易。」
二人對視良久。
柏蕭鶴看著她,說:「殿下,你病了。」
他手背輕輕貼近秦祉臉頰,寒冬臘月中像是捧著暖爐,而後他展眉笑道,語氣滿是涼薄:「瞧,都病糊塗了,殿下。」
「我為什麼要答應你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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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路途蜿蜒曲折,那人身手狡猾,我等跟丟了。」屬下跪地回報,「屬下已派人四處搜尋,就怕是......」
司緹微微抬手,止住了他的解釋:「那人乃是先帝死士組織朔昭閣的女官,自然身手了得,叫人都回來吧,此次沒有截殺成,便難再下殺手。」
他目光幽幽,宛如透過懸崖看清逃走的秦祉,輕言道:「也算是低估了那小親王,玩起命來......瘋的很。」
天光乍現,赤日破開雲層,重巒疊嶂中灑下萬道金光,霧氣縹緲繚繞,猶如仙境。
司緹取下角弓,反手抽出三隻鐵箭,緩緩拉弓,霧氣散開,凝結在他睫毛之上,遮擋著視野,他闔眸上弦,白玉扳指襯得手指格外勻稱,發力時脈絡清晰可見。
驟然三箭齊發,穿楊貫虱破空而下,爭鳴百里,空谷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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