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岳山虞氏二百兵馬,不過是一次計中計。
虞荊到頭來成了張陏和虞倉寅棋盤上率先犧牲的棋子,他甚至連虞倉寅身上挨下的那一刀,都不曾知道,乃是出自虞倉寅本人之手。
士族注重名聲,即便不滿,虞倉寅也斷不可隨意誅殺同族之人,可勾結外黨,再三行刺家主,甚至險些謀害親王,三項罪名疊加,即便晉赭王真要殺虞荊,他虞倉寅也斷沒有阻止的道理。
營造受害者形象,成功剿滅異黨,穩坐太守之位,破掉張陏殺局,再收攬一眾好名聲,可為是一舉多得。
子落而局畢。
院落里,白雪皚皚中,虞倉寅神色舒展,淺然笑著,朝秦祉行禮道:「多謝主公為在下清理門戶。」
第14章
攔路 「求您,救救我孩子」
「快,東西都裝好,再檢查一下。」浮生站在馬車前吩咐著,「今日午時便要啟程,大家抓緊時間。」
面前侍衛來來往往忙碌著,將行禮包裹往馬車上抬。
「派人去問監督淥水河碼頭的運鹽船怎麼樣了,準備好了即刻出發返程。」
「是!」
秦祉端著茶杯坐在院中長廊上,風夾雜著樹枝上的落雪微微吹拂灑下,宛如一片金光星星點點落在她發肩。
「運鹽一事解決,你那邊可有回信?」秦祉淺嘗一口,垂眸詢問。
柏蕭鶴總算又恢復了初見的裝扮,鑲嵌雞血石的珍珠金鍊泛著細碎的光,玄色大氅搭墨色長髮,顯著整個人雍容華貴、高不可攀。
他側倚著門廊,道:「已經派人去查,只是容我提個醒,這人如今銷聲匿跡已有五年,若是失憶了還好辦。」
「若是裝的,我們這一查,他怕是早就藏起來了。」
「怕的就是這個啊。」秦祉喃喃道。
「殿下,柏將軍。」
溫潤的聲音如約而至,二人偏頭,只見虞倉寅抱著手爐緩步而來。
「你怎麼出來了,不是說昨日那麼一鬧,傷勢又有些嚴重了嗎?」
「無妨。」虞倉寅淡淡道,將一封信從袖口拿出,「這是今晨放在我屋的,看字跡,想必是出自張陏之手。」
「殿下,我多嘴一問,這張陏可還在隨行隊伍中?」
秦祉同柏蕭鶴對視一眼,這才道:「不在,昨個半夜就跑了。」
張陏這人,不能將他帶去蘭干,也不能殺,留在昭川更是禍害,如今秦祉與柏蕭鶴的事,仍然要張陏把消息散出去,這樣可信度才高。
因此昨夜張陏那動靜一出,他們二人卻全當沒聽到。
「如此...」虞倉寅似乎早有預料,說,「那便看看吧。」
張陏那一手字寫的相當狂野大氣,筆墨相連,洋洋灑灑鋪了滿紙,實則半句有用的信息都沒有,堪稱廢話連篇,從自己可憐認栽,到譏諷虞倉寅的演技可謂精妙,再到感慨同秦祉所見相處之日甚少......
秦祉皺著眉從頭掃到了尾,卻被最後那一句話吸引了注意:
「饞邪害公正,浮雲翳白日。殿下,我們都邑城見。」
「饞邪害公正,浮雲翳白日。」秦祉手指從這行字上摩挲著,「看樣子,都邑城的天要變了。」
「討伐阮義一戰,近在眼前。」
「周令的休戰盟約上可曾提到了討阮一事?」虞倉寅問道。
秦祉嘆道:「提歸提,可盟約上諸位皆虛與委蛇,互相試探,他們不會輕易出兵,這事不急,等我先見過蘭干相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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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面風大,站在船頭,冷風四面八方的灌進衣服,秦祉眺望著無盡水面,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距離她離開都邑城已過去了整整五年了。
而這五年來,她始終沒有再踏足故土。
那宛如霞光的火海將相國府燒成一片灰燼,倒映在那雙幽深的瞳孔。
「女公子,您不能回去!」那人死命擋在身前,恨意穿透時光,折射到秦祉心緒。
「來不及的,一切都來不及了……」
「快跑!」
府內樓閣轟然倒塌,而那一日過後,世上再無人提起相國,提起秦家。
「閣主,江上冷,回畫舫里歇息吧。」崔頡妙將手爐遞給秦祉,輕聲說。
「沒事,我看會兒景。」秦祉搖頭,微微彎唇說,「對了,韓閣可有信,楚旻現下如何?」
韓閣,朔昭閣的上任閣主,五年前曾率領朔昭閣聽命於先帝,潛伏朝堂,暗中刺探情報,負責殺人滅口。
「他已帶人撤離翼州。」崔頡妙說,「南下等閣主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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