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飽肚子,應逐也困了。
岑諧把燒火的坑埋起來滅火,問:「你進帳篷里睡吧,要我給你守夜嗎?」
應逐打了個呵欠:「防誰?這會兒一個個都沒勁兒。」
到了這個階段,就是考驗耐性和心理抗壓了。
他說:「進來一起睡吧。」
小帳篷里。
應逐想起岑諧嘴裡果凍魚的叫法,說:「你對海邊的東西好熟悉啊。」
岑諧:「嗯,我媽是在海邊長大的,我小時候跟她回過老家。」
應逐問:「你媽現在在哪裡呢?」
他之前聽別人說起岑諧,只知道他現在跟著那個家暴的酒鬼賭棍父親。
岑諧:「不知道。」
應逐轉了轉頭,看著他沒說話。
岑諧:「我十歲那年她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裡。」
應逐問:「怪她嗎?」
岑諧搖頭:「她能忍到我十歲已經很了不起了,我聽鄰居說,她懷孕的時候,我爸就已經開始對她動手了。」
在岑諧的記憶中,父親總是暴躁的,母親總是隱忍的。每次父親帶著酒氣回來,家裡總是雞飛狗跳,只有他倒下睡著了,他和母親才能鬆口氣。
那時候的岑諧,最大的任務不是學習和長大,而是屏住呼吸不要吵醒酒醉的父親。
岑諧很小的時候問過母親:「我為森麼沒有弟弟妹妹呢?」
母親當時回答:「有你一個就夠了。」
岑諧當時還太小,以為這句話是母親在表達滿足。
後來慢慢長大,岑諧越來越了解母親的處境和艱難。他才突然意識到, 「有你一個就夠了」這句話的指向也許不是滿足,而是拖累。
岑諧不敢細想到底是哪一種。
直到他十歲那年,母親實在受不了父親的家暴,在一個下午離開家後再也沒回來。
岑諧才確定是後者。
月亮在海面上融成一條光鏈,放眼看去,整個世界都是勻質、輕薄的,海浪拍打的聲音宛如催眠。
兩人又聊了幾句,就睡了。應逐怕冷,睡著後不自覺地往熱源上靠。
第二天早上,岑諧是被應逐拱醒的,他迷迷瞪瞪睜開眼,看到應逐蜷縮著,靠在自己身邊,冷得把手夾在兩腿之間。
岑諧自己天生體熱,見狀轉身抱住應逐,把自己當被子給應逐蓋上,闔上眼又睡了。
應逐在岑諧懷裡醒過來的時候都懵了,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情景。岑諧的胳膊腿包括半個身子都搭在自己身上,有點重,但是真暖和。
什麼身體接觸,什麼潔癖,在島上待了兩天之後,少爺的臭毛病全部都治好了。
有岑諧在,應逐沒有再挨餓,兩人就這樣苟到了最後。
在第三天中午,整個島上終於只剩30人,方舟派來了快艇把他們接走。
回到學校,祝星終於肯當個人了,給剩下的30人批了一天假,讓他們回家休養生息。
應逐累得不想動彈,回到宿舍倒頭就睡,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才給司機打電話。他準備回去吃午飯和晚飯,晚飯後就回來,明天一早還要接著訓練。
應逐在宿舍打完電話,就等著司機來接,見岑諧沒有要離校的打算,就問:「你不回家嗎?」
岑諧扯了個謊:「家裡沒人。」
其實情況正好相反,就是家裡有人他才不回去的。現在又沒到回去拿生活費的時間,他回去除了挨頓打,什麼都落不著。
應逐看了他一會兒,邀請:「你來我家吧。」
岑諧愣了下:「你家?」
應逐猜他是怕不自在,回答:「我爸他們都在軍區,現在家裡就我奶奶,沒別人了。」
那是岑諧第一次去應逐的家,站在院門口看著那棟和諧優美的大屋。門口有一株修剪得當的櫻桃樹,滿院桂花飄香。
隔著光澤優良的木窗,可以看見屋內的水晶吊燈,實木地板,羊毛地毯,其他軟裝不是真皮就是絲絨。
廊下放著一張悠閒的搖椅,被桂樹篩下來的陽光籠罩。
這種氛圍對他來說那麼陌生,就像不知道原來還有那麼多比麵包邊還好吃的東西,岑諧在這個電光火石的剎那窺見了這個世界真實的樣子。
這才是正常生活應有的狀態。潔淨,安穩,自在,悠閒,人可以在此之中享受應有的樂趣和滿足。
貧困、毆打、狼狽、難堪,張口就來的咒罵,隨手揮來的耳光,重重抽過來的皮帶。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