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不要,我想穿一下你的鞋子。」
這句俗語放在這裡格格不入,倒不是生硬,只是讓人驟然想起他們很久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了。即使口頭上的感同身受沒什麼價值,但他們是真的很久沒有這麼親密的說些什麼。
往往一個人嘗試靠近,一個人提醒他們之間的傷疤。等到另一個勇往直前,偃旗息鼓的一方龜縮進安全區。他們有時脆弱到不堪一擊,有時堅硬到摒棄所有信號。
這像是偷來的一天,問題擱置一旁,像是雪地靴一樣在鞋櫃的最角落。回想起來,他們的彆扭帶著分寸。間隔的時間意味著他們不是暢所欲言,一呼一吸之間,鄧念忱的疑惑在胸中摺疊清算。超出掌控的進展,郗寂同樣不能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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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太容易混淆了,友情和愛情,你要負全責,鄧念忱。
第33章
「你看心理醫生嗎?」
郗寂放下餐布的手略有停頓,鄧念忱正在斯文地切著花椰菜,進行一場手術,切成剛好可以用叉子的一隻腳叉到嘴裡。
郗寂後知後覺,鄧念忱放慢進餐的速度是為了等待這一刻,等待郗寂放下刀叉,放下餐布,等到郗寂結束這繁雜的進餐過程。鄧念忱像是個劊子手開始執行行刑結果。
鄧念忱不需要郗寂的答案,他自顧自向下說著:「我看心理醫生,去過很多次,你沒回來之前一個月要去一次,打卡上班一樣。不能去醫院,去醫院是自投羅網,我不想他們知道,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鄧念忱適時抬起眼睛,看見郗寂眼睛裡的反光與痛苦,這不能算是他的目的,他只是訴說真實的生活,這是給郗寂陪伴他一整天的反饋。
「我沒有情緒失常,沒有胡思亂想,至少我沒有醫學上定義的心理疾病,我只是睡不著。不影響我的精神狀態,不影響我做任何事情,事實上我也不疲憊,如果不心煩的話。在我慢慢接受之後,失眠不會給我帶來很大的影響,遲早會成功入睡。後來,我漸漸習慣失眠這件事情,我們學校的心理醫生不會給我提什麼建議,我們只是閒聊。說很多事情,他的煩心事,我的煩心事。心理醫生只是個幌子,我要找個地方,找個人說話,這才是我的真正目的。」
鄧念忱慢條斯理地吃完那顆巨大的花椰菜,在郗寂消化這巨大情緒之時,鄧念忱看向郗寂的盤子,笑著問:「你以前不吃花椰菜,你說花椰菜沒有味道。」
置若罔聞一般,郗寂問鄧念忱:「什麼時候開始的。」
「什麼時候開始失眠?大學開始一段時間之後。什麼時候適應的,大一下半學期,夏天開始的時候。什麼時候開始看心理醫生,第二個聖誕節過後。生活太無聊,要找點樂趣。」
郗寂的眼淚在眼眶裡搖晃,鄧念忱的雙手交疊放在腿上,隨意靠在椅背上,這麼放鬆,失去掩護的鄧念忱卻像是穿著堅硬的鎧甲出現在郗寂眼前,郗寂手足無措卻找不到合適的突破口。
「不用難過,郗寂,在你回來之後,我很少失眠。如果失眠算是一種疾病,那我肯定還沒有痊癒,但只是偶爾復發,大部分時間我能安穩的入睡。這不是你的問題,郗寂,在你沒回來之前我會思考我們之間存在的問題。你回來之後,我無心思索,即使我們之間存在再多問題,你還是選擇回來。我沒有自信到認為我是你回來的唯一原因,但我想我會在你列出來的某一條原因中。」
「你是最重要的原因。」
郗寂的眼淚隨著這句話落下,他用力呼吸,趕走多餘的水分。
「謝謝,郗寂,我們之間很少說感謝,一切都像是理所當然。我太習慣你在我旁邊,我沒跟你說過,我不習慣你長大,你成長的速度太快,我怕自己跟不上你。實話實說,我不會嫉妒你的優秀,你只是怕你甩掉我。看來我的擔心不多餘。」
他們算是扯平了,郗寂的眼淚在鄧念忱面前決堤,像是喝完一整瓶威士忌,他們的神志卻絕對清醒著。
眼淚在郗寂臉上畫線,他在慌亂之中解釋:「鄧念忱,我沒想過要甩掉你,從來沒有。」
「你走了一圈發現甩不掉我,這幾年不算完全浪費。」
鄧念忱意識到離別不是玩笑話,不是一時興起的惡作劇之後開始失眠,在知曉郗寂短時間內不會回來,他被郗寂扔下之後開始接受現實,失眠和失去聯繫沒有不同,他不再記恨郗寂,鄧念忱慢慢適應。
郗寂不算是罪魁禍首,鄧念忱不用這樣的詞彙形容郗寂,這過於狠毒,會產生傷害。接受失眠的結果意味著接受他們分手的原因不是郗寂,審視自身過錯是鄧念忱進入的新篇章。
鄧念忱還是控制不住多情的手,他站在郗寂身旁,輕輕揩去郗寂臉上的淚珠。
回到他扶起郗寂的傍晚,輕拍郗寂膝蓋上的灰塵,輕輕哄著說:「沒事的,郗寂,眼淚不代表懦弱,你擁有哭泣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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