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不會告訴別人。」
眼淚在鄧念忱臉上肆虐,擦不乾淨一般不斷再生著。
「我很想你,從我來美國的第一天開始,直到現在,每時每刻都在想你。不對,從我準備離開的那一刻我就開始想念你了,你不知道吧。」
郗寂的尾音上揚,明明應該是炫耀的語氣,鄧念忱卻無比心酸。郗寂翻個身,靠近手機,一口氣吹在鄧念忱耳朵里,「鄧念忱,我想要睡覺,你可以和我說一句晚安嗎?你說晚安的話,我就當你原諒我,我也原諒你,好嗎?」
眼淚打濕手掌,鄧念忱幾乎說不出話來,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說了句:「晚安,郗寂,等到太陽出來之後,我會在你身邊。」
郗寂心裡的反駁沒有說出口,他感謝這一句晚安,這能讓他睡個好覺,幸運的話,他的夢會延續。郗寂迷茫於哪一部分才是真實的,混沌成漿糊的腦子停止運轉,承重牆距離郗寂越來越近,白花花的驟然昏暗,郗寂陷入睡眠。
飛機沖入雲霄之後,鄧念忱第一次認真思考飛機失事的可能性,一顆心掛在鼻子上,紅彤彤映著水光,他不能死在此刻,死在郗寂等待他的時刻。他應該死在哪一刻,鄧念忱在反覆思索中給出答案:他要死在郗寂不再愛他的那一刻。這樣看來,鄧念忱會實現永生。
門鎖的轉動輕盈到難以察覺,郗寂試圖睜開黏在一起的雙眼,艱難發現做不到之後,猛然驚醒。環視四周之後閉上眼睛,聽到鄧念忱的腳步聲,他沒有欺騙鄧念忱,他當真分得清鄧念忱和旁人腳步聲的區別。
沒有額外的聲響,鄧念忱只是靜靜坐在郗寂身旁,沒有多餘的動作,他只是觀察郗寂,從上到下,仔仔細細,不放過任何角落,他想問郗寂在哪裡學會的口是心非,順便問喝酒是為了想起他還是忘掉他。
一分鐘,十分鐘,鄧念忱始終沒有言語,只是躺在郗寂身邊,說:「別裝睡了,郗寂,我知道你醒著。」
郗寂翻了個身,背對著鄧念忱,問:「你怎麼回來了?」
「因為有個人給我打電話,哭著說很想很想我,說愛我,我想回來確認一下是不是真的。」
鄧念忱同樣翻個身,胳膊搭在郗寂身上,追問:「是真的嗎?郗寂。我想當面問你。」
郗寂受驚一樣向前移動著,嘗試脫離於鄧念忱的觸摸,這需要付出一些努力。手機躺在郗寂手邊的位置,他在思索到底要不要打開熄滅的屏幕,或者是裝傻充愣避開潛在的拷問。
空氣中的酒精已經愈加淺淡,空氣同樣稀薄。
鄧念忱卻不準備放過郗寂,他緊貼著郗寂,握著對方的手腕說:「郗寂,想我了嗎?」
無法掙脫,並不是真心實意想要掙脫,未代謝完成的酒精氤氳著郗寂的心神,他實在記不起說過的話。原來電話接通之後,便不會驚醒,現實和夢境之間的第三堵牆被打破,融會貫通中分不清原來的位置。
沒有聲響,寂靜到可以聽到呼吸,鄧念忱握著郗寂手腕的手微微用力,任誰都能看出他的刻意。他的聲音上揚著,帶著顯而易見的愉快:「別不承認哦,郗寂,我有錄音的。」
繼續契而不舍地追問:「郗寂,想我了沒。「
翻個身,面對著天花板,「我可以在這裡躺一整天,郗寂,地毯很舒服。」
在無聲的時間裡,鄧念忱回顧看到郗寂躺在地毯上的心理反應,他想的是:幸好這個只敢在電話里說想他的小騙子還記得打開中央空調。風塵僕僕跨越時差,只是為了確認郗寂安全,即使像個蝸牛一樣蜷縮在地毯上談不上幸福,但是無論時間長短,郗寂終究會挪到鄧念忱身旁。這不是命運,是進化論,是自然選擇,郗寂愛鄧念忱,是某一條郗氏定理。
慢慢轉過身來,類似於電影中的慢鏡頭,郗寂的額頭靠在鄧念忱的肩膀上,攥著手腕的動作換成抓著整個手掌,在握一支鋒利的鋼筆。
含混不清的,黏黏糊糊地問詢:「我說了什麼?」
鄧念忱笑著挑眉,問:「你說哪一部分,給我一個主題,你說了很多,我不知道你問的是什么篇章。」
郗寂清了清嗓子,仍然翁里翁氣,他的頭埋在鄧念忱的肩膀里,「分成哪幾個部分?」
「三個部分,歸屬、過去和未來。」鄧念忱說完之後,停頓一會,問郗寂:「你想問哪一部分。」
「歸屬。」
鄧念忱揉了揉郗寂的頭髮,上揚著音調開口,「我不承認《面紗》屬於你,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本書是我從書店選擇的,是我付的錢,扉頁上還寫著我的名字,我沒說錯吧。所以無論從哪裡來算,這本書都不算是你的,我要你還給我是情有可原,不是嗎?」
郗寂漏出額頭,他們之間的距離這麼近,郗寂的睫毛若即若離地打在鄧念忱的毛衣上,產生微弱的靜電,這是鄧念忱給出的心跳加速的原因。
「上面所有的筆記都是我做的,你根本沒看完這本書,只看了不到三分之一,我不認為這本書屬於你,這本書沒有選擇你,它就不屬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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