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知道崔羌親人早亡,只當他的影衛借景思情,忽想起故人,一路便只得仔細觀摩著,避免再勾起人的傷心往事。
崔羌自是注意到了今夜的太子殿下格外小心翼翼。
「抱歉,今夜未能及時回府,讓殿下擔心了。」
崔羌的慵懶的嗓音從前方傳來,是一貫的低沉緩慢。
穆翎微微蹙眉,「為何又要對孤說抱歉,不能像從前一樣隨意些麼?」
崔羌聞言將目光落了過去。
太子殿下身居高位,性情雖算不得純良至極卻也不壞,且喜怒哀樂皆形於色,實非心機深沉之人。
冤有頭債有主,既是李國公和皇城司害了師父,他必定是要讓人血債血償的,只是……李氏地位關乎著東宮的勢力,一旦扯上利益,穆翎之後還會同他像現在這般講話嗎?
他今夜已經賭過一回了,即使兩人之間隔著仇恨,他也忽視不了心中的感情,他清醒地沉淪著,願意相信穆翎是不知情不相干的。
可更多的,他便不敢賭了……
「你看著孤做什麼?難不成孤說錯了?」太子殿下清脆的嗓音將他從思緒中拉回。
崔羌唇側挽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殿下說的對,屬下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不會哪樣?
只不過讓他不用同自己這般疏離,穆翎感覺今夜和這人說話格外費勁,但月光傾瀉下的面龐透著稜角分明的冷峻,而那雙笑起來就自帶深情的桃花眼恰到好處中和了這份冷峻,太子殿下又被眼前人這張精緻的臉猝不及防地晃了下神。
算了,不同他一般計較。
兩人又走了一段路,快到謝府門口時,穆翎再次開口,「不出意外的話,過兩日就可以回宮了。」
崔羌聞言點頭,「好。」
穆翎有些狐疑,問道,「你不問問案子如何解決了?」
「如今案子既已解決,問再多也於事無補。」崔羌朝他一笑,繼續面不改色道,「屬下的職責是為保護您,至於這私鹽一案,之所以關心,只因屬下一心想為您分憂。」
太子殿下貫來喜歡聽這些好話,杏眼裡星星點點的笑意迅速聚集在臉上,心底也忍不住滋生出喜悅。
兩人在子時前回到了謝府。
廊檐下燈籠高懸,院內燈火璀璨等著主人歸。崔羌一進屋,便有影衛立即跟上遞給他一封信。
崔羌狐疑瞥他一眼,「不是說送不出去麼?」
「主子,這是薛公子派人快馬加鞭親自送來的。」
「可有被發現?」
「主子放心,一切萬無一失。」
崔羌打開信,一字一字仔細看過。旋即他將信往書案燭火上一燒,信紙漸漸染黑,化為一團灰燼。
燭火搖曳,倒映在他平靜異常的雙眸里,影衛聽見崔羌傳來意味不明的笑聲,「想來張魏九死一生才成為總探事在皇城司留下,但子峰卻不知這原是承了李國公的恩情。」
「主子的意思是,皇城司明面上是為陛下辦事,實則早已被李國公所用。」
崔羌沉吟片刻,淡淡道,「既然皇帝已經起了疑心,懷疑張魏和東宮的關係,那麼此案的結果便正中下懷了。」
「你去傳話給送信之人,此番回城,陛下定會對之後新上任的南源知府進行選擇,李國公想必會舉薦自己之人,此舉更能讓皇帝對張魏起疑,告訴薛子峰,讓王丞相務必不要阻攔,盡力坐實這結黨營私的罪名。」
「是。」影衛復命退了下去。
屋內燭火幽幽,火光投在臉上,崔羌神情有些晦暗,辯不出他此刻心中情緒。
信中薛子峰還提到了穆翎,皇帝向來不看好這個被李氏之人護在背後的皇太子,眼下自己身份受制於人,就算掌握更多證據,單靠自己一人是扳不倒皇城司和李氏的。
可崔羌並不打算將私鹽案的相關證據交由王氏,畢竟他們要的是皇太子之位,而自己要的只是李國公和張魏之命。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為師父報仇。
他要權,更要真相。
次日,一縷晨光透過窗紙灑進屋內。
穆翎坐在書案面前低頭寫著什麼,崔羌跨門而入,難得先給太子殿下見了個禮。
穆翎抬眸看他,「你這是作甚?」
崔羌一臉歉意,從容道,「屬下昨夜輾轉反側,覺得有負殿下所望,您將手令交由屬下,是信任屬下能查好此案,可這私鹽一案全然是謝巡撫與張大人查明的,屬下失職。」
穆翎眼神中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懷疑,他艱難開口,「可你昨日才說最要緊的職責是保護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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