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話雖如此,他的眼神中卻仍有一絲落寞。
「這段時日,父皇好像越來越不待見我了。」穆翎忍不住傾訴,「我不知道該如何做才能令母后安心。」
聞此言,李將軍神色帶上了些許凝重,似在自言自語,「人心,猶如深海,不可見底。」
「如此說來,豈無真情在人心?」
為爭權勢,不惜構陷同僚,昔日摯友亦可反目成仇。他明明都知道的,可他抬眸看向阿舅的眼裡仍有不甘。
李將軍神色稍緩,「真情亦有,卻如明珠蒙塵,難尋。如戰場上同生共死的將士,彼此以命相托,此為真心。但即便如此,亦有因功名利祿而變心者。」
「在那生死之間締結的情誼,也可能被日後的榮華富貴所腐蝕嗎?」
李將軍未答,穆翎也不再問,其實他的阿舅什麼都懂,只是他選擇要自己肆意地活著,獨自在這邊疆之地,守著心中的一片淨土,以及那純粹的信念。
太子殿下眼眸此刻仿若被蒙上了一層灰暗的紗,藏著無盡的愁緒。他雙手無力地垂落在身側,十指無意識地微微蜷縮,像是想要抓住什麼,卻又只剩滿心的無力。
夜風拂過,衣袂飄飄,立在高處的他本該是瀟灑風姿,如今卻似孤鴻的殘羽,徒增落寞之感。
「年紀輕輕整日想那般多做什麼。」李將軍瞧見穆翎那仿若被霜打蔫兒的模樣,趕忙出言寬慰。
他臉上擠出笑容,試圖給穆翎一些信心,「小翎是殿下,俊俏不凡,明快大度,任誰見了都會喜歡珍視的。」
「阿舅看那崔探事也挺不錯,他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小翎亦可向其多多學習。」
李將軍雙手背於身後,微微昂首,一臉篤定之色,言語間滿是對崔羌的賞識,認定此人是青年才俊的典範,值得這小殿下效仿,卻沒察覺到身旁穆翎的臉色已然陰沉如墨。
「阿舅也算得上是年過半百了,看人從未出錯,阿舅看他的眼睛,便知曉他是個可靠之人,日後可堪大任。」李將軍言辭鑿鑿。
穆翎聽了更來氣了,咬著牙暗忖,此次途中受阻八成就是他的手筆,他分明就是聯合王氏最想置李家於萬劫不復之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李將軍絲毫未感知到穆翎的情緒變化,依舊自顧自道,「還有小翎前些時日給我傳信說東宮來了個影衛,你喜歡得緊,好像是去年吧,叫什麼來著?」
他眉頭輕皺,努力在記憶的旮旯里翻找那名字,卻不知這話像一把粗糲的鹽,狠狠地撒在穆翎鮮血淋漓的傷口上,疼得穆翎身形都晃了晃。
太子殿下徹底垮了臉,臉上的憤怒瞬間被一種深深的失望所取代。
他張了張嘴,想要大聲反駁,可喉嚨像是乾澀得厲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知道,此刻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穆翎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然,心中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守護好李家,守護好萬千將士的身家性命。
他沒再接話,而是緩緩轉身,將脊背挺得筆直,只背對著李將軍淡聲道,「阿舅,您先回去吧,我想自己在此處待會兒。」
李將軍不知他心中這些彎彎繞繞,只當這小殿下被景色迷了眼,囑咐了句當心受涼便隨他去了。
第56章
營帳之中,燈火搖曳,觥籌交錯,幾杯烈酒下肚,李將軍和崔羌開始詳談起戰況。
「那黃蠻人,用兵詭譎,擅偷襲,常常趁著夜色,借地形隱匿身形,最是卑鄙可恨。」
談及己方的戰略布局,他目光炯炯,手指輕點桌面,在沙盤上比劃,「我們以守為攻,在關鍵隘口設下重兵,本欲尋機破敵,可眼下……」
說到此處,他眉頭緊鎖,道出目前面臨的困境,諸如兵力調配時有掣肘等等,一一如實相告,毫無保留。
崔羌坐在一旁,時而微微頷首,時而眉心緊蹙,不時提出自己的見解與疑問,思維敏銳清晰,李將軍直言他頗有大將風範。
兩人沉浸在戰事研討之中,然就在此時,帳外陡然傳來一陣騷亂,喊叫聲、兵器碰撞聲交織,打破了帳內的沉靜。
有士卒匆匆闖入,神色慌張地稟報,原是黃蠻人不知使了什麼眼線,得知太子殿下前來,竟妄圖趁夜偷襲糧草營地,打的是那釜底抽薪、打亂己方軍心的惡毒主意。
李將軍仿若被點燃的火藥桶,瞬間起身,身形矯健如獵豹,眼神冷峻得似寒夜冰刀,此番押送糧草,行程機密竟被敵人洞悉,一看便是出了臥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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