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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曉,此番崔羌中毒,自己難辭其咎。一想到那人,他的心便疼得像裂成了兩半。

他已再無勇氣去直面那人,便垂眸低聲道,「糧草既已送達,孤此番回城,便不打算再赴那苦寒之地了。」

李國公瞧他這般模樣,點頭嘆道,「殿下且寬心稍作歇息罷。」

言罷,他揮手示意下人莫要驚擾,帶著人退下,留穆翎獨自在殿內。

迴廊下的燈籠左右晃動,外頭庭院中有片水池,池水在暗夜寒風中被吹起層層漣漪,倒映著閃爍不定的燈火,影影綽綽,透著幾分寒意。

殿內燭火通明,光暈搖曳。四周帷幕低垂,在火光映照下,穆翎的身影顯得孤零又落寞。

他似極累,緩緩躺在榻上,墨發散落枕間。

隨之雙眸輕闔,長睫在面龐投下一片暗影,他的呼吸聲淺淡得近乎不可聞,似已經睡著。

可腦海中思緒卻始終肆意翻湧,穿梭不停。

曾以為那人是暄王安插在身旁的眼線,心懷叵測、步步為營,可真相卻似一記重錘,猝不及防地敲碎所有認知。

他悄然靠近,似一抹亮色照了進來,原不過是被命運裹挾,無奈之舉罷了。

他一心想要奪回本就屬於自己之物,又有何錯

可那些曾經說過的、被忽視的話語,如掙脫枷鎖的飛鳥,振翅湧入心間,聲聲啼鳴,擾得人不得安寧。

原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這是個意思……

思緒飄搖,又落定在那夜,他立在陰影之中,衣袍被屋頂的夜風吹的獵獵作響,他說,他的親人都離開了。

彼時那道聲音仿若一記悶雷,震得他心尖發顫。

如今深想來,他口中所謂的仇家究竟是否和自己所想那樣?

穆翎眉頭微蹙,於虛幻夢境之中,依舊不得解脫,尋不到出口。

不知何時,母后那素來端莊的面容映在了腦海,她笑得如此溫婉,怎能藏著不為人知的狠厲呢?

緊接著,楓葉飄零,落滿月下獨酌之人的畫面占據眼前,穆翎躺在榻上,唇瓣輕抿,此刻滿心滿眼皆是那人的哀傷。

他想走上前去,想將那人擁入懷中,恨不能傾盡所有,驅散他周身陰霾。

可他卻動彈不得。

他驚覺,間接釀成這場悲劇的罪魁禍首,恰恰也是深陷局中的自己。

他立在原地,窺視著那清冷孤寂的身影,只剩滿心自嘲……

這般紛擾念頭,在夢中織就了一張網,將穆翎層層纏繞,只能任由往昔記憶將自己拖入更深的混沌之境。

悠悠五日光景,於昏沉間一晃而過。

穆翎仿若在黑暗深淵中跋涉許久,才終於覓得一絲清明,緩緩撐開沉重眼皮。

榻邊守著的侍女見他醒了,先是面露喜色,旋即迅速去找來太醫。

太醫替他把完脈,滿臉寫著擔憂。

只因此刻的太子殿下實在是憔悴不堪,他面龐蒼白如紙,唇上血色盡失,本就單薄的身形又消瘦了許多,顯然是這場大病令其虧了身子,元氣大傷。

不精心調養上兩三年怕是要留下病根了。

太醫悉心囑咐完便走了,也不知這太子殿下有沒有聽進去。

「水……」昏迷了五日,穆翎嗓音乾澀沙啞,艱難擠出一字。

侍女忙遞上茶盞,扶他起身輕抿了幾口,稍緩過神,他便強撐著坐直身子,問道,「那日送藥的侍衛何在?速喚來見孤。」

不多時,侍衛匆匆入內,單膝跪地,垂首稟道,「殿下,屬下那日將藥至送營帳,未得入內,軍醫接了藥後,只稱將軍已服下,按藥效,需七日後方能甦醒,屬下便速速趕回復命了。」

穆翎聽聞,緊繃的心弦終是鬆了些許,他擺手讓侍衛退下,而後強撐著病體,走至案前,提筆蘸墨,給李將軍寫信。

第59章

不多時,穆翎換了身衣裳入宮面聖。

太和宮內,順桓帝高坐案前,目光帶著審視,見太子這般模樣,不由眉鋒一蹙,沉聲道,「朕讓太子赴邊關處置要務,既還未料理妥帖,怎提前獨自回宮了?」

穆翎心中忐忑,面上卻不露聲色,他神色謙卑,帶著幾分無奈,「稟父皇,兒臣慚愧,邊關乃艱辛之地,嚴寒難耐,兒臣……實在難以適應,將軍分心顧念兒臣,兒臣怕誤了戰事,才斗膽先行回朝。」

順桓帝瞧著他這病弱之態,不疑有他,心下恨鐵不成器之感油然而生,又恰因其無能而暗自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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